—— 古尔丹阴谋乍现，北方狼族在传统信念下岿然不动
一名兽人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要向杜洛坦鞠躬，但北方狼族的首领却抢先一步站了起来，迈向前，双手用力按住他的肩膀，动作中充满了久别重逢的真挚情感。
“科沃戈尔！”杜洛坦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以灵魂起誓，我真的很高兴见到你！”
“我也是，杜洛坦。”科沃戈尔的脸上绽放出宽广的笑容，目光灼灼如同燃烧的火焰。他的鬓发已染霜，身形也因岁月而显得稍显佝偻，但那种耐心与宁静的神态，仍让杜洛坦仿佛看到当年那个沉稳的战友。他们都老了，自北方狼族与雷霆之主部族最后一次联合狩猎以来，这些年对任何兽人而言都无异于漫长的煎熬。
科沃戈尔的目光掠过四周，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沉痛：“看到北方狼族经历的苦难，我的心仿佛被撕裂了一样。”随后，他转向盖雅，微微低头表示敬意，“尊敬的法则守护者，我带来了有关南方部落生活的消息，以及古尔丹如何领导部落的真相。”
盖雅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杜洛坦重新坐下，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而科沃戈尔则迈步走向帐篷中央，郑重地在他面前跪下，神情肃穆。
“曾几何时，我也和你有相同的疑虑。”他低沉的声音在帐篷中回荡，充满了沧桑与回忆，“我支持我的首领。当他对古尔丹的魔法表示怀疑，拒绝建立所谓强大部落的提议时，我与他一样感到不安。那种理念在丰饶的时代都未必行得通，何况如今我们为每一口食物拼命争夺，部落间的合作听起来更像是自寻死路。”
他停顿片刻，目光转向杜洛坦，神情复杂：“然而……结果却出乎意料。不是一开始，而是经过漫长的挣扎之后。我们发现，每个部落都拥有独特的知识。一个部落能用奇特的叫声引诱野猪，另一个部落精于制作耐用的白色皮革。我们开始交换技艺，学习彼此的生存之道。”他意味深长地补充，“甚至还分享了关于星辰花的知识……”
“它能帮助人平静入睡。”德拉卡突然打断，语气平静却坚定。
帐篷内一阵短暂的沉寂。科沃戈尔转头看向她，脸上浮现出意外的喜悦。盖雅的眉头微微一皱，似乎对德拉卡的插话有所不满。杜洛坦察觉到这一点，迅速伸出手，覆在妻子的手背上，平息了即将蔓延的紧张。
“我的妻子，德拉卡，对你提到的内容非常熟悉。”杜洛坦开口为她解释，语气中流露出一丝隐秘的骄傲。
此时，一直沉默的加罗娜微微抬头，用她纤细的手轻触脖颈上的项圈，神情间透出几分不易察觉的怅然与好奇。她向来漠不关心，似乎努力让自己游离于眼前的场景之外。但此刻，她的目光牢牢锁定德拉卡，嘴角竟然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杜洛坦注意到了加罗娜的神情变化，心中闪过一丝疑惑：“她为什么会对德拉卡如此感兴趣？”不过，他很快收敛了心绪，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科沃戈尔身上。
科沃戈尔继续说道：“也许德拉卡已经告诉过你一些有助于度过这段艰难时光的知识。但我想强调，这些经验与部落的成长是密不可分的。我们逐渐意识到，真正的敌人从来不是其他部落，而是饥饿、干渴，以及盲目的暴力。这些才是摧毁我们的根源。而团结，才是唯一的出路。”
他的语气陡然加重，盯着杜洛坦的眼睛：“你还记得我们当年一起狩猎的情景吗？那是我最难忘的记忆之一。我很高兴那时我们能合作，甚至建立了某种友谊。”
杜洛坦点了点头，低声回答：“我也一样。”
科沃戈尔缓缓站起，语气中透着坚毅：“这种友谊，这种为了共同目标而齐心协力的感觉，是推动部落向前的动力所在。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有机会探索新的土地——一片足够丰饶的地方，可以让所有部族共同繁荣。”
帐篷内静默无声，但每个人的目光都闪烁着复杂的情感。科沃戈尔的言语似乎击中了他们内心深处的某个柔软处——不安、希望与对未来的渴望交织在一起。
杜洛坦的目光落在科沃戈尔身上，这个曾经短暂被他视为朋友的兽人，正以坚定的神态站在他面前。那双布满皱纹的眼睛里流露出无可动摇的信念，仿佛在说服的不只是杜洛坦，还有整个北方之狼氏族。德拉卡的眼神与他交汇时，那坚定如铁的目光仿佛在无声地诉说：未来的大门已经打开，而他必须选择是否踏入。
科沃戈尔的话语让杜洛坦心中掀起波澜。他从未想过“部落”这样的概念竟能在兽人之间产生如此强烈的影响。这种联合的力量，正如德拉卡所展现的那样，只是眼前的部落规模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然而，他的目光落在古尔丹身上时，那隐约不安的感觉又再度涌上心头。
这个巫师——这个散发着诡异气息的古尔丹，难道真的在努力唤醒兽人之间的合作与团结？这不仅是几个人之间的联合，而是所有兽人之间的一种渴望？还是，他只是巧妙地利用这种渴望，为自己谋求更大的野心？
这，就是成为部落一员的真正意义吗？
杜洛坦紧盯着古尔丹，试图从那对泛着奇异绿光的眼睛里看穿他的真实意图。古尔丹曾经说过，他之所以来到北方之狼氏族，是因为看出了杜洛坦对联合的兴趣，而这位北方狼族的首领心知肚明，他的话并非全然虚假。古尔丹确实说得对，灾难只会加剧，他们所面临的生存危机越来越迫在眉睫。
“所以，你来找北方之狼，仅仅是因为我们是唯一一个尚未加入部落的氏族吗？”杜洛坦问道，语气中透着一丝试探。
古尔丹的眉头微微皱起，声音低沉而带着几分不耐：“不，还有其他氏族像你们一样拒绝加入我们的部落。”他的语气中略带不屑，仿佛这些拒绝者早已被他归类为异端。“有些像红行者一样，成了野蛮的流寇——他们杀害了你尊贵的父亲。还有些选择独自生存，最终走向灭亡。”
他稍稍停顿，目光灼灼地看着杜洛坦，语调变得更加坚定：“北方之狼以其骄傲、力量和个性而闻名整个德拉诺。如果你们愿意加入我们的部落，不仅不会受到羞辱，反而能成为整个部落的象征。你们的孩子将有肉可食，部族将不再为生存挣扎，而是迎接荣耀。更重要的是，我需要你，杜洛坦，成为这些犹豫者的声音。他们会听从你的话语，就像今天你听科沃戈尔的。”
杜洛坦眉头微微一皱，冷冷地问：“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古尔丹微微一笑，但那笑容中透着阴鸷。他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却更富侵略性：“我需要你让他们放下毫无意义的骄傲，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也是为了部落的生存。如果他们拒绝加入，他们只能成为红行者，或者死去。杜洛坦，这个世界正在走向毁灭，你不是傻瓜，你应该看得出来！”
杜洛坦静静地注视着古尔丹，许久没有说话。几分钟前，当科沃戈尔在谈论部落的团结时，古尔丹的神态还显得和蔼甚至友善，而此刻，他的眼睛眯起，那绿色的光芒如刀锋般锐利，仿佛下一刻就能洞穿一切。
杜洛坦的目光转向古尔丹身后的奴隶——那个与真正的兽人女性相比显得娇小、骨感的女子。她不像德拉卡或盖雅那样强健有力，却流露出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骄傲。杜洛坦忽然意识到，她也许并非完全被古尔丹控制，但她的沉默中隐藏着什么秘密？这种疑惑让他的警觉再度提升。
**不，杜洛坦，哈拉德之子，杜罗克斯之孙，并不是傻瓜。**但他不得不承认，他几乎被科沃戈尔的话动摇。那些关于部落团结的好处听起来是那么诱人，甚至几乎让他背弃了祖先的传统。这些传统如同祖灵山脉般古老，支持着北方之狼的骄傲与自由。然而，他却差点屈服，差点放弃自己的信仰，差点将整个氏族推入奴役的深渊。
古尔丹的言辞不经意间泄露了真相。他并没有说“部落”或“我们的部落”，而是说“我的部落”。杜洛坦突然明白了：古尔丹并非那个无私的长者，他并不是为了拯救兽人，而是另有目的。他需要兽人们的力量——无论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他的计划。灵魂们尚未接受他的联合，而北方之狼也不会屈服。
杜洛坦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科沃戈尔所描述的那些美好前景上。但那些好处真的值得付出一切代价吗？即使这些承诺为真，他的氏族已经在祖灵的庇护下存活了下来。灵魂们指引他们找到清澈的水源，带领他们穿过严冬。他们的骄傲、独立和自由，是无法用一份虚无缥缈的承诺交换的。
或许，贾拉德拒绝古尔丹，是出于对北方狼族传统的坚守。杜洛坦也许将做出同样的选择，为了保护北方狼族的存在，而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他的内心被一种强烈的责任感所驱使——他不会让自己族群的骄傲和自由，成为这位邪恶巫师的棋子。
古尔丹，那令人作呕的外表，那个充满诡异光芒的绿色眼睛，那个与任何兽人部落都缺乏血缘关系的男人，和他对奴隶的偏好——这一切都无法让北方狼族继续存活。杜洛坦再也不会为这个……生物的承诺，拿自己人民的灵魂和生命去冒险。
“我父亲曾经对你说过，我们并不痛苦，”杜洛坦冷冷说道，这些话仿佛在他内心回响，历历在目。每一个字都带着坚如磐石的决心：“我们会撑下去。过去如此，未来也会如此。”
加罗娜似乎早已洞察了他的意图，她的眼睛因惊讶而微微睁大，似乎在努力理解杜洛坦的话语。她深吸一口气，冷冷地说道：“德拉卡！吉兹卡说你们在说愚蠢的话！”
这一突如其来的发声让空气中的紧张氛围瞬间凝固。所有目光转向了她——这个从未言语的奴隶，此刻竟大胆地直言不讳。杜洛坦惊愕地盯着她，心中掠过一丝疑虑。她究竟想说什么？她的声音里有一种截然不同的锋芒，那种尖锐的语气让杜洛坦心中升起一股隐隐的不安。
他转头看向德拉卡，看到她紧紧握住脖颈上的紫色水晶项链，那是德雷奈人所赠。杜洛坦忽然意识到——不止德拉卡能说德雷奈语，连这个奴隶也能。
“库尔舒里卡贾尔。”德拉卡平静地回应道，声音如水般柔和，但却传达出一种不可忽视的深意。
杜洛坦的心猛然一跳。他愣了一下，目光在德拉卡与加罗娜之间来回扫视，终于意识到，连沉默的奴隶竟然也掌握了德雷奈语！这让他不禁对眼前这位奴隶心生几分敬意，然而，他的目光却迅速转向古尔丹。
此时，古尔丹的愤怒再也无法掩饰。他的绿色眼睛变得狭窄，仿佛两团怒火在其中燃烧。杜洛坦能感受到那种压迫性的气息，仿佛任何稍微的挑衅都能引发一场灾难。
“你对她说了什么？”古尔丹低声咆哮，声音中透出阵阵寒意。
“她……加罗娜说我丈夫拒绝你是个愚蠢的决定。”德拉卡的语气平稳，仿佛在向一个威胁自己家庭的巨兽讲道理。她轻轻地低下头，似乎是在为刚才的话语道歉，“对不起，丈夫，这些是她的话。”
杜洛坦感到一阵恼怒升起，他保持着冷静的表情——他不会说德雷奈语。但他知道，德拉卡在撒谎。她在保护他。
古尔丹的脸色骤然变得阴沉，嘴唇紧咬，仿佛有毒液在其中翻涌。他的粗壮绿色手掌紧紧握住法杖，那根法杖发出低沉的嗡嗡声，仿佛承载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巨大力量。
“我的奴隶是对的。”古尔丹的声音低沉而威胁，“你和你父亲一样愚蠢。你若有子孙，他们也会是愚蠢的。”他的眼睛燃起了复仇的火焰，语气中带着无法掩饰的蔑视，“荣誉与责任是高尚的概念，杜洛坦。如果你加入我们，你将见识到我的军团是如何体现这些的。荣誉，无法在饥饿中喂饱你的人民；责任，无法在大地荒芜、风沙肆虐时提供庇护。当一切植物枯萎，野兽倒下，寒冷如死神般吞噬一切时，只有我的魔法，才能给予你们生命。”
古尔丹愤怒地咆哮完，仿佛要把所有的愤懑都释放出来。他的气息变得急促，眼中那绿色的火焰依然未曾熄灭。但就在这一刻，他突然深吸一口气，仿佛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愤怒的火焰渐渐收敛，变成了那种微微燃烧的绿色炭火。古尔丹的表情变得复杂，一种深沉的压迫感弥漫在空气中。
“难道你不明白我拥有的力量吗？”古尔丹的声音低沉且充满威胁，“北方狼族、红色行者，甚至是其他一些顽固的兽人，难道他们想要在这片荒凉的沙漠中等死吗？我能拯救你们，顽固的加拉德之子！只要你们愿意放下虚妄的骄傲，我会给你们新的希望。你们的人民将会在我的魔法下重生！”
古尔丹的声音如同咆哮的雷霆般回荡在帐篷内，空气凝重得仿佛能切割。而杜洛坦站在那儿，眼神坚定，毫不动摇。他知道自己不该屈服，他的祖先、他所扞卫的荣耀，绝不会向这个邪恶的巫师低头。
“我仍然可以拯救你们。”古尔丹的声音低沉而阴冷，仿佛他正在对即将死去的人伸出最后一只手，“我从未拒绝过任何请求加入我的兽人，虽然此刻我非常希望如此。你们会是最后一个拒绝的人，不要忘了。”他苦涩一笑，嘴角的扭曲显得格外可怕，“当你们准备好做出明智的决定时，就去南方，去曾经被称为塔纳安丛林的地方。”
他停顿了一下，冷冷地注视着他们，眼中闪过一丝阴影。“现在那里已是荒漠，毫无生机。我们正在那里准备远征，你们会在那里找到我们。不要耽搁太久。”他的语气变得更加冰冷，“这个世界正在衰亡，它的临终痉挛可能比你们想象的更快将你们卷走。”
说完这句话，古尔丹转身准备离去。就在他迈步的瞬间，盖亚突然出声：“以剑试炼！你不能在没有我们保证安全的情况下离开！”
古尔丹缓慢地转过身，他那奇异的绿色眼睛闪烁着蔑视的光芒，像两把锋利的刀刃，刺入盖亚的眼神之中。“我不需要任何安全保证！”他冷笑道，声音低沉而充满威胁，“你儿子和你丈夫连碰我一下都活不下来，更别提炫耀了。”
话音未落，古尔丹愤怒地猛地拉扯链子，动作狠辣、迅速。尽管哈罗娜显然早有准备，但她依然因那股突如其来的力量而发出一声尖叫。链子猛地一拉，哈罗娜的身体像被拉扯的布条一般扑向前方。
杜罗坦目睹了这一切，心中涌起一阵愤怒和不解。令他惊讶的是，德拉卡的反应异常迅速。她像一道闪电般冲向那名绿色半兽人，跪在雪地上，毫不犹豫地伸手去扶起哈罗娜。
哈罗娜起初似乎有些犹豫，身体微微后退，但她的眼神中有一种难以忽视的懦弱与无助。德拉卡则温柔地一笑，用坚定的目光看向她，随后轻轻地将她扶了起来。哈罗娜慢慢站起，眼神依旧有些迷茫，但德拉卡那从容的气度显然给了她一点力量。
古尔丹无声地再次拉了链子，强行将哈罗娜从德拉卡的怀抱中带走。她跟随着他走去，而在某一刻，哈罗娜回头看了杜罗坦一眼，眼中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感，那种疑惑和犹豫，仿佛在向杜罗坦寻求某种答案。然而，她并没有停下脚步，依旧紧随其后。
科沃戈尔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与古尔丹不同，没有愤怒的表情，反而眼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忧伤，眉头紧锁，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复杂的情绪。杜罗坦感到自己和他之间的距离愈发遥远，他想与科沃戈尔谈谈，但言语的时机已经过去，气氛早已不再允许任何对话。科沃戈尔低头把斗篷的兜帽扣上，转身悄无声息地跟随古尔丹离去。
太阳的余晖渐渐消失，寒冷的空气开始侵袭大地。杜罗坦望着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在往常，作为一个首领，他会邀请任何远道而来的客人留下来，和北方狼一起共享晚餐和庇护——毕竟他们为了见面走了这么远的路。然而，古尔丹的言辞太过尖锐，太过威胁，让这一切变得不可能。
周围的兽人们愤怒地盯着离去的巫师，眼中充满了不满与厌恶。然而，并非所有人都如此。有些目光却没有投向古尔丹，而是悄悄地转向杜罗坦和德拉卡。杜罗坦心中一紧，感到一股不安的情绪悄然升起——难道古尔丹的言语在肥沃的土壤中播下了忧虑的种子？
他轻轻拉住妻子的手，在第一个合适的机会时低声问：“哈罗娜到底说了什么？”
德拉卡的目光深邃而安静，她同样低声回应：“她说‘我的主人是邪恶而危险的’。”
杜罗坦的眉头微微皱起，随即深吸一口气。他并未完全理解哈罗娜的警告，但他知道，这个奴隶并非像她所表现出的那样简单。她不仅骄傲，而且非常聪明。她看到了水晶，意识到德拉卡曾与德雷奈人接触，并且猜测德拉卡可能懂得他们的语言。她用那句简短的警告，向他传达了某种危险的信号——这对她来说，可能是一种极大的冒险。
“你又怎么回答的？”杜罗坦凝视着妻子，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
德拉卡抬起头，目光柔和，却带着一丝坚定：“我们知道。”
杜罗坦的心情愈加沉重，感到这场风暴尚未结束，而他们即将面对的挑战，远比想象的更加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