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的身体猛然一震，金箍棒在手中都险些脱落。
那句话如同千万根钢针刺入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不…不可能…”孙悟空的声音变得颤抖，“俺的猴子猴孙们，他们…”
黑袍人看到孙悟空的动摇，得意地继续说道：“你想知道真相吗？那五百年里，你的那些所谓的兄弟们过得可滋润了。没有了你这个暴躁的大王光束，他们自立为王，各自占山为寨。甚至还说，多亏了你被压在五行山下，花果山才得以安宁！”
随着黑袍人的话语，空中再次浮现出画面——那是花果山的景象。一群猴子正在山洞中饮酒作乐，其中一只年长的猴子正在大声说话：“多亏大王被佛祖收拾了，咱们花果山再也不用担心被天兵天将找麻烦了！”
另一只猴子附和道：“就是就是，以前大王天天喊着要和天庭作对，搞得我们提心吊胆的。现在好了，咱们自己当家做主，多自在啊！”
“那个什么齐天大圣，真以为自己多了不起。结果呢？还不是被如来佛祖一掌镇压了五百年！”
孙悟空看着这些画面，整个人都傻了。那些曾经对他毕恭毕敬、尊称他为大王的猴子猴孙们，竟然在背后这样说他！
“假的…这一定是假的…”孙悟空双手抱头，痛苦地摇晃着，“俺的兄弟们不会这样的…”
“假的？”黑袍人冷笑道，“你可以去花果山看看，看看那些猴子见到你时的表情。是惊喜，还是恐惧？”
孙悟空的金睛火眼中，怒火与痛苦交织。他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因为在他内心深处，早就有过这样的疑虑——为什么五百年来，真的没有任何一个故旧前来看望？
如来佛祖见状，想要开口安慰，却被黑袍人一个眼神制止。
“现在你明白了吧，齐天大圣？”黑袍人一步步逼近，“你所谓的保护，不过是一厢情愿的自我感动。你的愤怒，从始至终都只是为了自己的尊严和面子！承认吧，你和我一样，都是被抛弃的存在！”
孙悟空体内的黑气愈发浓郁，他的理智正在一点点崩塌。那些往昔的骄傲和坚持，此刻都显得那么虚无缥缈。
“俺…俺到底在坚持什么？”孙悟空喃喃自语，眼中的光芒越来越黯淡。
就在这时，灵山脚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只见无数信徒正在向山上冲来，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恐惧和绝望。
“佛祖救命啊！”一个中年男子大声哭喊着，“妖怪来了，它们说要报复我们这些信佛的人！”
“我们什么都没做错啊，为什么要遭这样的罪！”一个妇人抱着孩子，眼泪如雨下。
“都怪那个齐天大圣，如果不是他大闹灵山，怎么会引来这些灾祸！”有人愤怒地指责道。
孙悟空听到这些话，心中的痛苦更加剧烈。连这些凡人都在怪罪他，都认为他是祸害的根源。
黑袍人看着这一切，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想要保护的众生！他们只会在遇到困难时求神拜佛，却从不反思自己的行为。而一旦出现问题，第一时间就是推卸责任，怪罪别人！”
孙悟空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那些黑气如同活物般在他周身盘旋。他感觉自己的内心正在被撕裂，原本坚定的信念正在一点点瓦解。
“也许…也许俺真的错了…”孙悟空的声音变得极其微弱，“俺以为自己是在为正义而战，可到头来…”
黑袍人眼中闪过胜利的光芒，伸出手想要触碰孙悟空。
就在黑袍人的手即将触碰到孙悟空的瞬间，一声稚嫩的哭声突然从混乱的人群中传来。
“大圣爷爷！大圣爷爷在哪里！”
那是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她挣脱了母亲的怀抱，不顾危险地在人群中奔跑着。她的衣衫褴褛，脸上还挂着泪珠，但眼中却闪烁着与众不同的光芒。
“小囡！你快回来！”女孩的母亲惊恐地追赶着，“那个妖猴会害死我们的！”
小女孩却充耳不闻，继续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她的声音虽然稚嫩，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大圣爷爷说过，他会保护我们的！他不会骗小囡的！”
孙悟空浑身一震，那即将伸向他的黑袍手掌在半空中僵住了。
“不可能！”黑袍人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这些凡人早就抛弃了你！”
小女孩终于在混乱的人群中找到了孙悟空的身影，她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孙悟空的腿。
“大圣爷爷！小囡找到你了！”女孩仰起小脸，眼中满含泪水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娘亲说你是坏人，可小囡知道你是好人！你救过我们村子的！”
孙悟空低头看着这个小小的身影，心中的黑暗似乎被这份纯真刺破了一道裂缝。他想要推开她，却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
“小囡，你…你为什么不怕俺？”孙悟空的声音哽咽着。
“因为大圣爷爷有一双最亮的眼睛呀！”小女孩天真地笑着，“爹爹说，眼睛亮的人心里也是亮的！而且…”她踮起脚尖，在孙悟空耳边小声说道，“小囡的爹爹就是被大圣爷爷救过的人呢！”
黑袍人脸色大变，厉声喝道：“愚蠢的孩子！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现实！”
他挥手想要将小女孩推开，却被孙悟空一把挡住。那一瞬间，孙悟空眼中的黑暗开始摇摆。
“等等…”孙悟空努力回忆着，“你说你爹爹…”
小女孩点点头：“半年前，有妖怪要吃掉我们村子的人，是一个长得像猴子的神仙救了我们！爹爹说他叫齐天大圣！虽然别人都说大圣是坏人，但爹爹说，救了我们的就是好人！”
随着小女孩的话语，孙悟空的记忆开始涌现。确实，在这五百年中，他并非完全被束缚在山下。偶尔也会有一些小妖小怪作乱，而他…
“对了…那个山村…”孙悟空喃喃道，“还有那个商队…还有那些…”
越来越多的记忆片段浮现出来。那些他在漫长岁月中默默守护的瞬间，那些他以为早已被人遗忘的善举。
黑袍人见状大惊，连忙说道：“不！这些都是虚假的！一个孩子的话能说明什么？看看其他人！他们都在怪罪你！”
确实，周围的信徒们仍在咒骂着孙悟空，仍在将所有的灾祸归咎于他。但此刻，孙悟空的目光却只专注在怀中的小女孩身上。
“小囡不怕大圣爷爷。”女孩轻轻拍着孙悟空的胸膛，就像哄小孩子一样，“爹爹说过，有些人嘴上说着害怕，心里其实是感激的。只是他们不敢说出来而已。”
孙悟空的身体再次颤抖，但这次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一种他以为早已失去的东西——被需要的感觉。
“可是俺…俺刚才差点…”孙悟空看着自己手上残留的黑气，眼中满是懊悔。
“大圣爷爷，你是不是生病了？”小女孩关切地摸着孙悟空的脸，“娘亲说生病的时候会说胡话做傻事，但只要好好养病就会好的！”
这句天真的话语如同醍醐灌顶，孙悟空猛然惊醒。他看向黑袍人，眼中的迷茫正在消散：“你…你到底对俺做了什么？”
黑袍人的表情变得狰狞：“该死！区区一个凡人的孩子！”他抬手想要攻击小女孩。
孙悟空瞬间将小女孩护在身后，金箍棒瞬间出现在手中：“想动她？先过俺这一关！”
那一刻，围绕在孙悟空周周的黑气开始消散，他金睛火眼中的光芒重新点燃。不是愤怒的火焰，而是守护的光芒。
如来佛祖见状，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但更多的是…欣慰？
黑袍人暴怒道：“不可能！我花费了这么多心血！你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凡人的孩子就…”
“因为这才是俺想要守护的啊。”孙悟空紧紧护着身后的小女孩，声音前所未有的坚定，“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神佛，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大义，就是这样简单的…值得守护的东西。”
他转过身，轻轻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小囡，谢谢你提醒了俺。”
小女孩甜甜地笑了：“大圣爷爷现在是不是不生病了？”
“嗯，不生病了。”孙悟空笑着说道，然后看向黑袍人，眼中的杀意毫不掩饰，“现在，该算算账了。”
黑袍人看着重新站起的孙悟空，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其难看。
他没想到，自己精心布置的心理攻势，竟然被一个小孩子的几句话给破解了。
但就在这时，天空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笑声，那声音仿佛来自九幽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