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在无声中被黑夜赶出了地平线之外。漫天的星斗把属于黑夜的城市唤醒了。手冢开着车穿过了拥挤的闹市区，来到了不二工作室的门口。
早上不二没有开车，晚上他本打算坐地铁回去，但是手冢还是决定来接他，然后两人回不二的老家去吃晚饭。
闲聊的时候，不二谈起自己的工作。现在的工作室的规模已经没办法满足现在的有业务了。他有扩大规模的想法，但是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第一个问题是否需要更换工作室的地址。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涉及到方方面面。
第二，他有想法，但是却没有做好准备。不二有事业心，但是并不算很强烈，而且对于自己是否要从一个工作室起步变成一间业务广泛，人气一流的公司，他并没有真正的去考虑过。甚至有时候他格外的安于现状。
“根据现在的业务情况来看，扩大规模是迟早的事情，我自己到无所谓，但是员工那边会因为日渐增加的工作量变得非常劳累，所以增加人手也是当务之急，而且这就跟经营游戏一样，人数的增加就会面临着工作环境必须要扩大，现在的二层小房子肯定是不行的。”
“你可以好好规划一下。既然是必须要展开的工作，就没有必要纠结了。如果你拿不好主意可以找大家商量一下，爸爸，妈妈，姐姐，我想他们都能给出很好的建议，我也会全力给你支持的。”
不二笑着偏过头，一只手搭在车窗框上，舒展着眉毛看着手冢。“你知道的，经营规模的扩大就意味着风险也会随之扩大。”
手冢轻轻勾起嘴角。“你不二周助可不是那种不敢于冒险的人。”
不二笑了一下。“嗯？我的本质上可是一个很保守的人。”
手冢不以为然，眼皮也不眨一下，说道：“如果真的是个保守的人，我终止和你比赛的那一天，你就会头也不回的离开U17的训练中心，从此销声匿迹。”
“你这个人真是的，干嘛提起那件事啊！”一阵尴尬的回忆从不二的脑海里掠过。他用余光偷瞄了一眼手冢的表情。看起来当初那些传闻他还不知道。
这样很好，避免了他现在尴尬到无处可逃的境地。但是手冢虽然一无所知，但是并不代表他自己不会因为某些原因想起来，然后掩饰不了自己的尴尬。这和撒谎是一个道理，只不过所表现的形式和影响有所不同而已。
不二突然前言不搭后语的宝石不想再提之前的事情，手冢一时间也不知道该继续往下说什么好。他转过头看了一眼不二，总觉得气氛有些怪怪的。
“你怎么了？”手冢问道。
“嗯？没什么啊？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我总觉得你的表情不对劲。我一直以为，当初的分别给你带来的结果是好的。或许是我理解错了吗？”
“从结果上看是好的，但是从个人情感上来说，当初要想完全接受是真的很难。”
“我明白。”手冢苦笑了一声。“是我开窍的太晚了。我有时候就在想，当初是不是应该还会有别的更好的处理方式，而不是粗暴的解决问题。不过，我真的没想到当时你的反应会那么大。”
“当然喽，我们当时的关系也只是普通朋友而已，你头也不回的走了也可以理解。”
“听起来怨气满满啊！”手冢笑着朝不二伸出手。不二也顺势把手放在了他的手心里。两人十指紧扣，挨得更近了一些。
“当初是我自己做的决定，老实说，我确实没有认真考虑过会有怎样的结果。我明白，我走的越是坚定，在身后的人看来就越冷漠无情。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我肩膀的伤会不会成为我最后的阻碍，但是就是想去拼一把。人生有时候有太多的选择是无奈的，有些东西是你能控制的，可有些东西却由不得你。周助，其实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问我？什么问题呢？”
路灯的光在车窗外一闪而过，，掠过车子的那一刹那，划出了一道明亮与昏暗并不分明额界线。界线在两人的面前频繁的闪过，却被两只手紧紧的抓住了。手冢犹豫了片刻，似乎是在重新思考自己要不要问出口。在经过一番思想挣扎之后，他终于开口问道：“U17那场半决赛，我和幸村的比赛拖了那么长时间，我想知道，在那种情况下，你当时真正支持的是谁？”
不二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时隔多年之后，手冢还会在意之前的那一场比赛。不需要猜想都知道，当初那一场比赛对手冢来说意义非凡。那是他真正摆脱了过去的一切束缚，脱胎换骨，成为彻底为自己的未来而战的手冢国光。
可是任谁都很清楚，那一场比赛对手冢来说所面临的压力与困顿是他从打网球开始到现在最难熬的一场比赛。
一面是自己的祖国，自己昔日的好友和对手；另一面是自己需要背负的队伍的尊严和自己的未来。无论要放弃哪一个都要经历犹如断骨重塑一般的痛苦。而这些巨大的痛苦的背后，就是他真正的自己。
手冢明白，不二也明白。
而坐在一旁的不二所忍受的抉择的痛苦并不比站在球场上的手冢少半分。
他希望手冢能够赢得比赛，却不希望日本队输掉。他想要为手冢加油，却只能将那个呼喊声压抑在心里。他疯狂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就像是一个溺水者濒死的求救。他试着将自己放在旁观者的位置上，可是始终都做不到。
当所有人都用自己的呼声表达自己的立场的时候，他选择用沉默来面对自己真正的想法。
他只希望手冢赢得比赛。这是他百分之百的私心。
不二的嘴角慢慢的勾起了一抹与众不同的笑意。他转过头，眼底沉静无波。
“在我当时的立场。”不二缓缓说道：“我真正支持的人是你。我知道身为日本队的一员，期待对方的选手赢球在道义上是不对的。但是我没办法欺骗我自己。不论是我作为青学网球队的一份子站在友情的立场上还是真正面对我自己内心对你的那份感情，我都没办法站在幸村那一边，站在日本队那一边。”
手冢轻轻点了点头。
不二看向他，突然心生疑问。手冢虽然没有对他的一番话语表现出什么特别明显的情绪波动。但是那微微上扬且抿着的嘴角，似笑非笑的模样，很显然是某种小心思要么得逞了，要么就是已经达成了某个可以达成目的的先决条件。
不二在心里盘算着。以他对手冢的了解，这必定是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