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看着吴学强略显局促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又轻轻咽了回去 —— 他本想提醒吴学强，作为公司二把手，言行举止不仅代表个人，更关乎 “梦婷服饰” 的形象，尤其是在即将出席正式晚宴的节点，穿搭随意难免给人不专业的印象。可眼角余光瞥见身旁的曲梦婷，他又把话憋了回去：曲梦婷与吴学强本就常拌嘴，此刻若是当众深说吴学强，难免让他下不来台，日后两人共事也容易心生嫌隙。毕竟吴学强虽有不足，却也是公司的核心成员，总得给他留点面子，有什么问题私下再说也不迟。
他轻轻点了点头，端起桌上的汝窑茶杯，指尖摩挲着温润的杯壁，借着喝茶的动作巧妙岔开了话题，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了曲梦婷身上。不知怎的，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管理芳华公司的郑芳，忍不住将两人默默做了对比。
郑芳出身日化世家，家里的日化厂早已形成成熟的产业链，她从小在车间、会议室里耳濡目染，对产品研发、市场推广的门道早就烂熟于心。大学读的是化工专业，毕业后又进入国内顶尖的日化企业打拼，从基层业务员做到区域经理，无论是对行业趋势的精准判断、商业谈判中的进退有度，还是待人接物时的从容得体，都透着一股历经职场打磨的成熟老练，游刃有余得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更难得的是，郑芳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从小接触的圈层、耳濡目染的眼界，让她骨子里自带一种不卑不亢的优越感 —— 不是刻意炫耀的张扬，而是见过大场面后的沉稳，这种气质如同与生俱来，寻常人即便刻意模仿，也只能学个皮毛。
再看身边的曲梦婷呢？在筹备 “梦婷服饰” 之前，她还是个整天跟一群朋友飙车炸街的小太妹，后备箱里常备着改装工具，手机里存着各种 “街头暗号”，最大的梦想就是凭着一股冲劲 “一统省城的江湖”，让所有混街头的人都认她这个 “大姐大”。那时候的她，对 “供应链”“毛利率”“品牌定位” 这些商业词汇一窍不通，甚至觉得 “做生意” 是件枯燥又麻烦的事，远不如深夜在马路上飙车来得刺激。若不是偶然遇到自己，点拨她将家里的资源与市场需求结合，走上创业之路，她或许还在浑浑噩噩地挥霍青春，要么跟着朋友瞎混，要么按部就班继承家里的小生意，根本不可能站在如今的舞台上，成为能与电视台谈合作的企业老板。
想到这里，赵明心里不禁生出几分感慨：曲梦婷本是娇生惯养的富二代，从小没吃过什么苦，却能在短短时间里褪去一身 “小太妹” 的戾气，沉下心学习商业知识，从签合同、跑工厂到对接媒体，一点点摸索着撑起一家公司。能从一个懵懂冲动的二代，成长为如今独当一面的管理者，她的进步已经足够惊人，实在没必要用郑芳的高标准去苛求她 ——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成长轨迹，比起横向比较，更该看到她纵向的蜕变。
此时，曲梦婷正用那双杏眼眼巴巴地望着他，眼神里满是期待，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手指悄悄绞着裙摆，连呼吸都比平时轻了几分，像只担心被主人拒绝的小兽。赵明心里一软，原本还残留的犹豫瞬间烟消云散，他放下茶杯，语气爽快地答应下来：“既然你这么希望我去，那我就陪你参加晚宴。只要吴学强不介意，我这边没什么问题。”
“不用考虑他的意见！” 曲梦婷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被点亮的星星，脸上的忐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掩饰不住的惊喜。她转头瞥了一眼沙发上的吴学强，嘴角勾起一抹俏皮的笑，声音里带着几分调侃：“这个时候，我就当他不存在。他要是真介意，那正好让他去应酬，省得我还得担心他说错话、丢公司的脸，我还省事呢！”
吴学强本来正竖着耳朵听，生怕两人真要拉自己去晚宴，听到这话立刻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双手连连摆动，像是怕晚了一步就被 “抓壮丁”：“我一点都不介意！真的！你们俩去就好，我最近跑供应链跑得脚不沾地，每天不是在见供应商，就是在去见供应商的路上，早就累得快散架了，就想着早点回家补觉，可不想去应付那些虚头巴脑的场面！” 他一边说，一边还揉了揉肩膀，刻意露出疲惫的神情，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 这种需要端着架子说场面话的场合，他避之唯恐不及。
曲梦婷见他这么识趣，忍不住 “噗嗤” 一声笑了出来，刚想跟赵明聊聊晚宴上可能遇到的人，提前做些准备，却见赵明突然皱起了眉头，眼神落在窗外，像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她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问道：“赵哥，怎么了？你是不是改变主意，不想去了？”
赵明摇摇头，收回目光，语气带着几分担忧：“不是，我是在想，比赛结束肯定得深夜了，这个点公交车早就停摆了。而且今天来现场的观众这么多，散场后大家都要打车，估计得等很久才能打到车，我那几个室友怎么回江东大学？” 他的室友们都是普通学生，平时出行全靠公交和共享单车，这么晚了要是没车，要么得在市区凑活一晚，要么就得花大价钱打黑车，都不安全。
“嗨，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 曲梦婷拍着胸脯，大包大揽地说，“这有什么难的！我安排一辆车送他们回去不就好了？就找市场部的王总监，他做事稳重，开车又稳当，我让他一会儿等观众散得差不多了，专门送几位同学回学校，保证把他们安全送到宿舍楼下，你就放心吧！”
“这样最好。” 赵明闻言，脸上的担忧瞬间散去，笑着点了点头 —— 当初是他鼓动室友们来现场看比赛，现在能妥善解决他们的返程问题，也算是有始有终，没让他们白跑一趟。
三人重新坐回沙发，气氛又恢复了轻松。吴学强话多，一会儿吐槽面料供应商给的价格太高，一会儿又说最近找到一家质量好又便宜的辅料厂，兴奋地分享自己的 “战果”；曲梦婷偶尔插几句话，大多是关于公司下一步的宣传计划，想借着《潮女向前冲》的热度，推出几款联名款女装；赵明则偶尔搭腔，更多时候在安静地听着，目光时不时扫过墙上的大屏幕，关注着演播厅里的动静。
没过多久，大屏幕里传来一阵热烈的掌声 —— 演播大厅里的晋级名单终于尘埃落定。十位晋级选手重新走上舞台，穿着各自的演出服，站成整齐的一排，对着观众席深深鞠躬，感谢大家的支持与投票。音响师适时播放起节目的主题歌，轻快的旋律在演播厅里回荡，现场观众纷纷站起来，挥舞着荧光棒跟着合唱，五颜六色的 “灯海” 在黑暗中闪烁，气氛达到了顶点。随后，在两位主持人热情洋溢的告别声中，观众们开始有序离场，原本喧闹的演播大厅渐渐恢复平静，只剩下工作人员在收拾现场。
“好困啊。” 吴学强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挤出几滴生理性泪水，他揉了揉眼睛，对赵明抱歉地笑了笑：“赵哥，这次就麻烦你跟梦婷去参加晚宴了。下次再有这种正式场合，我一定提前准备，好好挑一身正装，穿得立立整整的，绝不会再像这次一样掉链子，给公司丢脸！”
曲梦婷斜着眼睛瞟了他一眼，轻轻 “哼” 了一声，别过头去，显然是不相信他的保证 —— 毕竟吴学强之前已经说了好几次 “下次注意”，却从没真正改过，每次出席场合还是怎么舒服怎么穿。
赵明知道，对吴学强这种性格的人，鼓励和引导往往比严厉训斥更容易让人接受。他拍了拍吴学强的肩膀，语气温和地说：“没事，我也是公司的一员，出席商业活动本来就是应该的。你赶紧回去睡觉吧，好好休息一下，我们等观众走得差不多了再离开，省得门口堵车，耽误时间。”
“那好，我就先告辞了！” 吴学强连忙点头，又跟曲梦婷挥了挥手，脚步轻快地走出房间，生怕走慢了又被拉去应酬。
待吴学强走后，赵明看向曲梦婷，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去酒店？”
曲梦婷起身走到单面玻璃窗旁，往外看了一眼，见演播厅门口还有不少观众在慢慢挪动，队伍排得很长，便转身答道：“再等十分钟吧。现在出去的话，门口全是人，车子根本开不出来，还得堵在门口浪费时间，等观众走得差不多了再出发，能省不少事。”
赵明点点头，没有异议 —— 他正好趁这十分钟，去准备一下，换身更合适的衣服出席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