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线队遇袭,瓷瓶螺栓被蓄意松动,这消息如同一声警钟,在晋阳高层敲响。
敌人不再仅仅停留在散布谣言和暗中破坏,开始直接针对北疆这新生的、至关重要的神经网络下手,其嚣张与狠辣,令人心惊。
靖北王府,议事厅内气氛凝重。
“查!给本王狠狠地查!”顾长青面沉如水,手指重重敲在桌面的地图上,那里标注着野马坡遇袭的位置。
“弩箭是军中专用的制式短弩,虽然磨掉了编号,但来源跑不出那几个方向!‘暗影’的人呢?有什么线索?”
石小星上前一步,躬身道:“王爷,根据现场痕迹和对弩箭材质的分析,对方人数在五到七人,身手矫健,配合默契,对当地地形极为熟悉,撤退路线也经过精心规划,几乎抹去了所有可供追踪的痕迹。短弩制式……与三年前兵部淘汰下发至北疆各边军、用于守堡械库的一批旧弩吻合。”
“边军旧弩?”顾长青眼中寒光一闪,“看来,咱们这北疆,还真被渗透成筛子了!能接触到这些淘汰军械,并且能训练出这等好手的,绝非寻常势力!”
周廷玉沉吟道:“王爷,敌暗我明,如此大张旗鼓搜捕,恐收效甚微,反易打草惊蛇。对方此次失手,必不甘心,定会再次寻找机会。我们或可……守株待兔,引蛇出洞。”
“哦?周先生有何妙计?”顾长青看向他。
周廷玉走到地图前,指着野马坡以南另一段线路:“对方选择在野马坡动手,一是因此处相对偏僻,二是可能对之前松动螺栓未能造成破坏心有不甘。我们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详细解释道:“我们可以故意放出消息,声称因野马坡事件,将重点巡查北线,南线某段‘因人力不足’,巡查会有所疏漏。”
“同时,在那段‘疏漏’的线路上,我们暗中布下陷阱。电杆可以做一些不易察觉的标记,线路下方埋设绊索、铃铛,甚至在关键电杆附近设下伏兵。只要他们敢再来,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顾慎一听,立刻来了精神:“这个法子好!爹,让我带人去埋伏!定把那群鼠辈一网打尽!”
秦风却微微皱眉,补充道:“周先生此计甚妙,但需注意,对方并非蠢笨之辈,若我们做得过于明显,恐被其识破。依我看,不如……将计就计,再添一把火。”
他看向顾长青:“王爷,我们可以双管齐下。明面上,依周先生之计,放出风声,设下埋伏。暗地里,我们可以在他们认为‘安全’的另一处真正要害地段。”
“比如靠近黑山堡的某段峡谷线路,故意制造一个‘绝佳’的破坏机会,比如‘恰好’有段线路因‘风雪’或‘兽类’原因需要紧急检修,只派少量人手护卫。若他们真如我们所料,在北线扑空或察觉是陷阱后,很可能会将目标转向这个看似防备空虚的‘真正’弱点。”
顾长青眼中精光闪烁,抚掌道:“好!虚实结合,双线布局!就按秦先生和周先生说的办!慎儿,你带一队精锐,负责北线‘陷阱’的埋伏,没有本王命令,不得妄动!秦先生,南线峡谷的‘饵’,由你亲自布置,务必做得逼真!石小星,你的人散出去,盯紧所有可疑的动向,尤其是与旧军械、以及对新政不满者有关的线索!”
“是!”众人齐声领命。
计划迅速展开。
几天后,关于巡线队重点北移、南线某某段因调防暂时巡查减弱的“内部消息”,通过某些隐秘渠道,悄然在晋阳及周边流传开来。
与此同时,北线预设陷阱地段,顾慎带着两百名精挑细选、擅长潜伏和山地作战的好手,借助地形和夜色掩护,悄无声息地隐匿起来,如同耐心的猎人,等待着猎物上钩。
而在南线,靠近黑山堡的一处名为“鹰嘴峡”的险要地段,秦风则导演了一出“紧急检修”的大戏。
几根电杆被故意弄得有些歪斜,一队数量不多的工兵在少量士兵的护卫下,在此忙碌,摆出抢修的姿态,并“不经意”地透露出需要从晋阳调运新瓷瓶,明日才能继续的消息。
时间一天天过去,北线的埋伏点始终没有动静,顾慎等得有些心焦,却谨记父命,按兵不动。
直到第三天夜里,子时刚过。
南线,鹰嘴峡。
峡谷内夜风呼啸,吹得电线发出呜呜的声响,掩盖了许多细微的动静。负责在此“值守”的,只有一个小旗的士兵和几名工匠,他们围着篝火,看似放松,实则全身肌肉紧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突然,峡谷上方传来几声极轻微的、如同石子滚落的声音。
“来了!”带队的小旗官心中一动,勐地打了个手势。
所有“放松”的士兵瞬间如同猎豹般弹起,迅速熄灭了篝火,借助岩石阴影隐蔽起来,手中的燧发短铳悄然上膛。
几条黑影如同壁虎般,从陡峭的崖壁上悄无声息地滑下,落地无声。他们目标明确,直奔那几根“歪斜”的电杆,手中拿着特制的工具,显然准备进行破坏。
就在他们即将触碰到电杆的刹那——
“砰!砰!砰!”
燧发短铳在寂静的峡谷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炽热的铅弹从不同方向射向那些黑影!
与此同时,峡谷两端亮起无数火把,早已埋伏在此的靖北军精锐如同神兵天降,堵死了所有去路!
“中计了!撤!”黑影中有人惊怒交加地嘶吼。
然而,为时已晚。狭窄的峡谷地形限制了他们的机动,而靖北军显然早有准备,弓弩火铳齐发,瞬间就将其中三人射倒在地。
剩余四人见突围无望,竟异常悍勇地拔出短刃,试图负隅顽抗。
“留活口!”秦风的声音在崖壁上响起。
战斗短暂而激烈。这四名死士武功高强,但在绝对的人数和严密的包围下,最终两人被当场格杀,一人重伤被擒,最后一人见事不可为,竟勐地咬碎了口中预藏的毒囊,顷刻间毙命!
被生擒的那名重伤者,很快被押送至晋阳,由“暗影”连夜审讯。
这一次,对方显然没来得及做好完全赴死的准备,在“暗影”的特殊手段和确凿证据面前,他的心理防线逐渐崩溃,断断续续地吐露了一些关键信息。
他们确实是一个隐秘组织的成员,受命破坏北疆电报线路,以制造混乱,延缓北疆发展。
他们的直接上线,隐藏在晋阳城内,身份……与城中一家颇具规模的、专营皮毛和药材的商号有关。而他们使用的军械,正是通过这家商号的渠道,从某些被拉拢腐蚀的、掌管旧军械库的底层军官手中流出的!
线索,终于清晰地指向了晋阳城内!
顾长青看着审讯记录,脸上露出了冰冷的笑容:“好啊,果然是家贼难防!给本王盯死那家商号!这一次,定要将这群蛀虫,连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