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仍有半数人没动。
几个裹着破旧斗篷的旅人依旧蜷在角落假寐，仿佛头顶的厮杀不过是场无关紧要的雨。
顾晟靠在窗边，眼底悄然泛起一丝涟漪——
精神视野展开的瞬间，整个列车如同透明模型般呈现在他眼前。
车顶的战斗堪称利落。
疤脸男的斧头每次挥动都带起一蓬腥臭的液体，另外三人背靠背组成三角阵型，将扑来的怪物逐个挑落。
这些不过是低阶的爪兽，凭着本能攻击活物，连像样的战术都没有。
他的感知漫不经心地扫向列车末端，突然顿住。
一道佝偻的暗影匍匐在那里——
特殊个体。
不同于其他怪物扭曲蠕动的肢体，这东西竟维持着近乎人类的蜷坐姿态。
枯骨般的前肢尽头，赫然延伸出三根闪烁着金属寒光的锯齿骨刃。
当列车碾过某段颠簸的铁轨时，那怪物突然抬头。
腐烂的眼窝穿过百米距离，直直“看”向顾晟的精神感知。
“嗤啦——”
骨刃划过车厢外壁，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属刮擦声。
他骤然起身，动作猛得让座椅骨架都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车厢里几个没动的乘客见状发出嗤笑：“吓成这样？菜鸟？”
但顾晟的目光如淬冰的刀锋，死死钉向列车尾端。
就在这一刻——
“特殊个体！车尾——！”
凄厉的预警撕裂夜空。
车顶的猎人们还未及转身，那道鬼魅般的黑影已如毒蛇出洞，瞬间绞入人群。
太快了。
只剩下撕裂空气的残影。
“咔嚓！铿嘡！嗤——”
刺耳的金属断裂声爆豆般响起。
所有人手中的武器在同一瞬间被斩断。
断刃还未落地，第二波攻击已经袭来。
“不对劲......”
疤脸男盯着手中断裂的斧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冷汗顺着他的太阳穴滑落，在下巴处凝成浑浊的水珠。
他赶紧从后腰取出备用武器。
“哧啦——”
刺耳的金属撕裂声骤然炸响。
特殊个体的骨刃如切豆腐般划开车厢壁板，光线透过狰狞的裂口泼洒进来。
“操！顶不住了！下面的还不上来？！”
嘶吼声裹挟着金属碰撞的噪音从裂缝中灌入。
原本冷眼旁观的乘客们终于变了脸色，各种武器出鞘的铮鸣此起彼伏。
就在此刻——
“轰！”
震天动地的爆炸让整列火车剧烈震颤。
车窗玻璃在冲击波中嗡嗡作响，行李架上的包裹噼里啪啦砸落一地。
顾晟双足如生根般纹丝不动，反倒是霍提雅被晃得向前一倾。
她抬手扶住座椅，抬眼时正对上顾晟凝重的侧脸。
“学长？”
“有点问题。”
顾晟的目光穿透车窗，只见原本蛰伏在黑暗中的怪物群正疯狂涌来。
它们攀附在车厢上的利爪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列车的速度竟在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减缓。
“怎么可能......这么多？！”
刚爬上车的援兵们脸色煞白。
目之所及，铁轨两侧的荒野上，密密麻麻的怪物如潮水般涌来。
............
“哗啦——”
一只枯爪扒上车窗，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顾晟抬腿就是一记凌厉的侧踢，“嘭”的一声闷响，那怪物如破布般倒飞出去。
但这只是个开始。
接二连三的玻璃碎裂声在车厢内炸开，混合着车顶的厮杀声，奏响了一曲死亡交响曲。
顾晟目光如电，快速扫过整节车厢——
“走。”
他简短地吐出这个字。
霍提雅刚站起身，顾晟的身影已经化作一道残影。
几乎是在眨眼之间，车厢内的怪物就被清空，只余下几具正在消散的畸形尸体。
但危机远未解除。
列车最前方的情况不明，若是驾驶舱失守......
顾晟一把扣住霍提雅的手腕，左手紧握着她，右手如死神的镰刀般开路。
每一拳每一脚都精准地击碎一只怪物的头颅，硬生生在怪物群中杀出一条血路。
“嘭！”
“嘭！”
前方车厢里，几个被困的乘客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一个黑衣男子牵着银发女子，如入无人之境般向前推进，所过之处怪物纷纷倒下。
他们下意识地想要呼救，却被更多的怪物逼得只能自保。
————————
“他妈的！怎么可能！”
车厢内的混乱愈演愈烈。
平常列车行驶根本不可能吸引如此规模的怪物潮。
更遑论其中还混着一只高等级的特殊个体！
“撤！”
一名能力者当机立断，踹开车窗纵身跃下。
“蠢货！”
有人怒骂出声。
几乎是在那人落地的瞬间——
黑暗中骤然亮起数十双猩红的眼睛。
“啊——！！”
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又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混杂在风中、令人毛骨悚然的撕扯声与咀嚼声。
............
“嘶——”
疤脸男一个狼狈的翻滚，堪堪躲过特殊个体横扫而来的骨刃。
他刚要摆出防御姿态，却见那怪物竟直接从他头顶飞跃而过——
“嗖！”
破空声中，特殊个体如鬼魅般踩着车厢顶部疾驰。
所过之处铁皮凹陷，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它猩红的眼珠死死锁定列车最前方，骨刃在月光下泛着森冷寒光。
“操！它要搞驾驶室！”
疤脸男脸色瞬间惨白。
一旦列车停下，在这怪物潮中就是死路一条！
他扯着嗓子嘶吼：“拦住那畜生养的！不惜代价！”
车厢顶上的人们眼睁睁看着那道黑影疾驰而过。
“拦住它！”
有人怒吼着挥动长刀。
锵——！
金属断裂的脆响刺破夜空。
能斩断钢铁的能源武器，在骨刃面前如同脆弱的冰晶，瞬间碎成漫天光点。
“该死！”
另一个能力者掌心凝聚起耀眼能量，却在即将释放的瞬间硬生生收住——
在这狭窄的车顶，任何大范围攻击都可能把整节车厢炸上天。
只有几个强化系能力者咬牙迎了上去。
他们的拳头带着破空之声砸向怪物，却在接触骨刃的瞬间——
“啊！”
惨叫声中，最先冲上去的壮汉整条手臂被齐肩斩断。
第二个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脚踹下火车，坠向铁轨旁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群。
“抓住！”
千钧一发之际，一条半透明的能量绳索缠住了坠落者的腰部，硬是将人拽了回来。
而特殊个体连停顿都没有。
骨刃在月光下划出冷冽的弧线，继续向着车头方向突进。
“操！”
疤脸男一斧劈开挡路的低阶怪物，溅了满身腥臭液体。
他顾不上擦拭，踩着摇晃的车厢顶奋力追去。
————————
顾晟拉着霍提雅穿过最后一节车厢。
车头厚重的金属门近在眼前，上面已经出现了几道狰狞的凹陷。
某种尖锐的刮擦声从门后传来，每一声都让门框震颤。
“看来我们不是唯一想拜访司机的客人。”
霍提雅的轻语飘散在警报声中。
顾晟没有答话，左手依然紧扣着她的手腕，右手已经按在了门把上。
精密的反锁机构在他掌心下发出细微的“咔嗒”声，像是被无形的钥匙轻轻转动。
门开的瞬间，混杂着机油味的寒风扑面而来。
驾驶室内，猩红的警报灯将每一寸空间都浸染成血池般的色泽。
前窗之外，畸形的黑影正如潮水拍打着列车。
列车长惊惶转身，瞳孔里映出两个不速之客——
“你们......”
顾晟的右手已然抬起。
刹那间，前挡风玻璃外翻涌的怪物潮上方——
一片令人窒息的阴影覆盖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