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涟走在顾晟身边，脚步不自觉地跟着他的节奏。
两人的影子在货架间拉长又缩短。
“先生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她稍稍仰头问。
“昨天。”
“哦......”
她声音低了下去，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一排衣架：“那先生怎么也在这儿？是来......？”
顾晟提起手中的纸袋，现在已经多了好几个，纸袋窸窣作响。
“给熙儿挑几件夏装。”
他停了一下，像是随口补了句：“正要走，刚好看见你进来。”
——其实不是看见的。
是左眼深处那颗核心先一步感应到了她的靠近。
“这样啊......”
少女低下头，手指悄悄卷着衣角，绕了一圈又一圈。
顾晟侧过脸，目光在她身上停了片刻。
“怎么突然喜欢这种风格了？”
祈涟像是被问住了，耳尖微微发红，急忙抬起头眨了眨眼：
“就......电视上看到的嘛，觉得那样穿......很好看。”
她越说声音越小，几乎像是在自言自语。
电视上？
祈涟会看的节目......
八成是梦婕的巡演之类的吧。
那种闪耀的舞台装扮，确实和她平日里的学院风格相差甚远。
顾晟没再追问，只是嘴角轻轻扬了一下。
他从胳膊上取下其中一个纸袋，朝试衣间的方向随意一递。
“现在就去试试？”
祈涟的视线在纸袋和顾晟之间游移，手指微微蜷起。
她嘴唇微微张开，像是想说“好”，却又迟疑地咬住。
“我......”
她声音很轻，眼神飘向试衣间又迅速收回：“会不会......可能不太适合我？”
顾晟稍稍向前倾身，语调放得更缓了些：
“傻丫头，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合适？”
他将纸袋又递近了几分，话语温和：“去吧。”
祈涟深吸一口气，终于接过了纸袋。
“嗯！”
她低着头，脚步轻快地走向试衣间，束起的马尾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顾晟望着她的背影，眼里掠过一丝笑意。
可惜沐熙这会儿大概还泡在研究所，没机会带她。
回头得想想办法......
“教授，小涟呢？”
身旁传来少女的询问，是祈涟的同学。
“试衣服去了，怎么了？”
他转过头。
“其实......”
周围几个同学也凑了过来。
几个女孩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嘴角抿着藏不住的笑意。
最后，还是那个最先开口的女生往前凑了半步：
“教授，您是不是特别会挑衣服啊？我看您袋子里还有别的......”
“对啊，是给女朋友买的吗？”
另一个女生心直口快地接话，问完立刻被同伴轻轻掐了一下手臂。
所有目光都亮晶晶地聚焦在他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期待。
顾晟眼尾微挑。
女朋友么......？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了下购物袋的提绳：
“有给女朋友的，也有给我妹妹的。”
女孩们顿时睁大了眼睛，互相交换着兴奋的眼神，张了张嘴却一时不知道该先问哪个才好。
——无论什么时代，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果然都喜欢这类话题。
顾晟轻笑了一下，适时转移了话题：“你们不接着挑？我手上还能挂。”
他示意了一下自己已经拎了好几个纸袋的胳膊。
“嘿嘿，教授要不要帮我们一起挑呀？”
一个女生狡黠地眨眨眼。
顾晟眼角微跳，怎么有点不妙的预感？
“一起挑？”
那女生左右张望，确认祈涟还没从试衣间出来，压低声音：
“对呀，说到夏天......”
几个女孩默契地对视一眼，齐声笑道：“当然是去海边游泳啦！”
她们说着，笑嘻嘻地让开一步，抬手一指——
泳装区赫然就在不远处。
顾晟看着那片色彩缤纷的区域，一时语塞。
“你们在干嘛！”
就在这时，试衣间的门唰地被推开。
祈涟显然听到了外面的对话，脸颊泛红地冲过来，手忙脚乱地把还在嬉笑的伙伴们推开。
“快去试你们自己的！”
少女们哄笑着四散跑开，嬉闹声渐渐消失在衣架之间。
只留下祈涟一个人站在原地，背对着顾晟，肩膀微微起伏。
——倒不是真的生气，更多是羞窘。
顾晟看着她的背影，轻轻松了口气。
“不转过来看看？”
他声音里含着一丝极淡的笑意。
祈涟的肩线很明显地绷紧了一下。
她迟疑片刻，才慢慢转过身来，却仍微垂着头，耳根泛着淡淡的红。
那件半肩设计的蓝色绣衣恰好勾勒出她清晰的锁骨与肩线。
银线暗纹随着转身动作流淌着细腻的光泽。
银白色短裙贴合腰际，衬得她身形清瘦却利落。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勾了下空荡的袖口，视线仍垂落在地面上。
顾晟静静看了她片刻。
“很适合你。”
这剪裁恰好衬托出她干净舒展的体态，也衬出了她这个年纪独有的生涩和明亮。
祈涟闻声抬起头，眼睛微微亮起，嘴角悄悄抿起一个弧度。
顾晟顿了顿，朝她走近半步：“自己喜欢才最重要，别太在意别人的眼光，明白吗？”
祈涟怔了怔。
这句话轻轻落进她心里，却漾开了一圈更深更暖的涟漪。
她的目光在他脸上停顿了一瞬，然后很轻、却很确定地点了头。
“嗯。”
不止是这件衣服。
或许......喜欢别的什么，也应该是一样的。
————————
“噗...你这大包小包的。”
莫心雪轻笑着开了门，倚在门框边，眼里漾着明晃晃的笑意。
她今天下午特意早早回了家。
原因再简单不过——
谁能想到一个能单独和灾难个体周旋的能力者，此刻竟像个寻常逛街归来的男友。
两手拎满了各式服装袋，脸上还带着点无可奈何的无奈。
顾晟扯了扯嘴角，侧身挤进门，将手里一堆袋子悉数放在沙发上，发出窸窣的轻响。
“你特意提前回来，就为了看我这副模样？”
空气安静了一瞬。
“是看你。”
莫心雪的声音自身后贴近，轻柔却清晰。
她就站在他身后半步之遥，笑容依旧明亮。
和他记忆中最初的模样别无二致。
“你呀。”
顾晟低笑一声，朝她走近一步。
莫心雪脸颊泛起薄红，却没有退后，只微微仰起脸，目光盈盈地承接他的注视。
“想我了？”
他故意压低了嗓音。
“你想听哪种回答？”
她睫毛轻颤，别开视线，嘴角却翘着不肯服输的弧度。
“嗯......直白点的？”
“想你。”
她转回目光，毫不避让地看进他眼底：“每天都想。”
“......那害羞点的？”
“想你了......不然才不会急着......”
声音渐低，化作气音，耳根却透出绯色。
“那我要主动点的。”
“——你够了。”
她终于绷不住笑，抬手轻推他肩膀，却被他顺势扣住手腕。
“天还亮着呢......”
“我知道。”
他应得从容，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腕骨。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