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孙王！你疯了？”
一个西域小国内。
乌孙王带着三万骑兵直接攻到了这个小国的国都之下，城墙上，一个楼兰国将领看着乌孙王将其他几个城池的一些守将、这个小国的王族之人带出来杀掉，一时间心惊无比！
“此国一月前坑害大秦商人，以至于他们产生巨额亏损，本王作为秦王亲自认可的乌孙王、秦国在西域的第一合作伙伴、华夏族盟友，特意前来讨个公道！”乌孙王义正言辞。
楼兰将领气急之下直接开骂：“你这么孝顺你那秦王爹知道吗？！”
一月前，一支秦人商队从西边经商回来，途经这个小国回大秦。
由于秦国对西域物品的看重、加上王翦出使西域后所引起的震动，许多秦国商队往往越走越远，带回来的东西别说中原，许多相对靠近东边的西域之国都很喜欢。
而那支秦人商队中，有一些奇异的动物。
身体前部长满毛发的大猫，浑身斑点的小猫，甚至还有一些脖子极长头上长角的动物。
据说，这些东西哪怕是在西边那些国家中也是珍贵无比。
这支秦人商队的负责人看中了这些东西的珍贵性和价值，直接用大量秦国商品将那个国家内仅有的几头给买走了。
到了这里，这个国家的人也想要。
可大秦的威名又在那摆着。
于是这个小国国王拿出了大量财宝，才从这个商队中买了一只小的。
等商队第二天出发，负责人在路上酒醒清点财物后，才发现少了九个钱。
几千钱的交易，少九个钱，商队负责人也不在意，只是把这个当成一件小事对着周围的小厮说过几句，纯当谈资了。
然而等商队到了乌孙国休息时，这个谈资不知何故传了出去，被乌孙贵族们听到了。
然后乌孙王二话不说，亲自带着三万兵马前来讨个说法，还征召了途中其他一些小国的兵力，总兵力达到四万。
就为了九钱秦币你要开战？
这个小国国王感到很不理解，直接向自己的老大楼兰求援。
楼兰原以为乌孙王只是做个样子，目的只是为了争取声势上的战略主动，所以对这个小国只派了一个将领带着几千人就来了，反而派了重臣想去联络月氏——乌孙太狂妄了，必须要找个朋友压一压他。
而且在西域这些小国的战争中，几千人是常态，上万才是大场面。
然而鬼知道，乌孙王来真的……
小国本来就不大，乌孙已经打到国都这了，还杀了一些地方守将和国王的亲族。
就为了那九钱秦币？
特么我给你九百好不好？！
下方，听到楼兰将军的骂话，乌孙王非但不生气，反而咧嘴一笑：“若秦王真能允许我做其儿子，本王绝对愿意；今天，本王就是要用你们的下场，来告诉秦王本王的决心！”
“就为了九钱？！”
“这不是九钱，这是大秦的脸面！”
不远处。
隐身的李缘打趣了一声：“政哥，这年纪比你还大一轮的儿子你要吗？”
嬴政嘴角抽了抽，什么都没说。
当乌孙军队吹响进攻的号角，让那些仆从小国的军队发起冲锋后，两人又去到了这个小国的王宫。
王宫内，这个小国的国王正拿着鞭子抽打着一个小官。
他查清楚了，那九钱是被这人贪掉的。
你贪了九钱，却让我丢了国家……
贪官，简直可恨！
……
乌孙国内。
陈京坐在自己的官邸里，看着面前的一幅简略地图，心里默默算着时间。
此时此刻，乌孙王应该打到那个国家国都了。
而楼兰使者，应该也到了月氏境内了。
“可惜啊。”
面前，秦国驻乌孙大使正和他相对而坐，摇了摇头：“要是楼兰知道，月氏人正和东胡人开战，而他们又因为判断失误导致被乌孙灭了附属国，那这西域估计也快乱起来了。”
“不会。”陈京直接否认。
因为哪怕在这之前，西域也没有安宁过。
几个大国之间还好，很少冲突，但小国之间，政权能存续超过五年都是幸运。
小国内，往往是今年侄子在另一个大国的支持下杀了这个大国支持的叔叔；几年后，同样的场景再次上演，君位变换之后可能这个国家的老大也要换一个。
现在大秦既然要和西域做生意，乌孙又一副诚心当大秦小弟的样子，楼兰就算想开战都得先问下秦王。
陈京看向了桌子上的几张纸，这是那个买到了奇异动物的商队之人给秦国大使的汇报。
他们走了两千多里到另一个国土面积超过西域任意一个大国的国家去了，不仅买到了那些东西，也知道了一些那边的消息。
曾经西域国家传说西边有一个强大的国家是真的，但它已经碎了。
不仅碎了，据商队之人观察，那些国家能调之兵兴许真和传言中一样，只有五六万……
这特么也能叫大国？
不仅如此，由于秦国商品的冲击，那边的人们说过不了多久也要派商队来秦国。
陈京正是知道了这个，才说动乌孙王借口灭那个小国。
当那些千里之外的人来到西域，知道秦国人仅仅只是少了九钱、他们的小弟国家就灭了别人，而他们却要再走上千里才能去到那个强大的中原，不知道他们会作何感想。
那边太远了，从乌孙出发一去一回都三月难到。
只要有可能，秦国肯定是会抓住那边的市场的；但实在是鞭长莫及。
陈京借此劝乌孙王给大秦交个投名状，如果能让大秦默许他们以‘维护大秦利益’的由头动兵，那以后可供乌孙操控的空间就大多了——这才是乌孙王愿意甘当打手的原因，希望以后自己抢劫还有人背锅。
“你要是个乌孙人，本官非得刺杀掉你！”
使者的威胁之语在陈京耳中是一种夸奖。
……
韩国西部。
一支秦国使者队伍正朝着几十里外的边关而去。
过了那里，他们才算回家了。
只是现在天色已晚，众人准备找片开阔地先休息一晚。
队伍中，使者看向了一侧不远处的村庄。
里面一片漆黑。
在秦国，偏远地区的他不知道，但主干道附近的村子里，远看过去还是有些烛火的。
忽然，他好像听到了一阵哭声。
是小孩子的。
他立刻停下，仔细看去。
村子内，两个一大一小的人影渐渐往他们所在的方向而来，其中那个小的在哭。
等了一会，使者单独下马，拿了两颗奶糖朝前走去——这是他在六国得出来的经验，国师府商行的这种小奶糖，比一个能算一顿饭的炊饼更受小孩喜欢。
当对方走近了，使者才看清两个都是小女孩。
区别在于一个可能有十三四岁，一个只有七八岁。
“小娃娃，你们怎么离家了？”
用糖果取得了基础信任后，使者才问道。
大点的女孩有些畏惧的看了远处那一大帮人一眼，说道：“爹娘不在家，家里没吃的了。”
使者噎住了。
这个时候，任何安慰的话都显得很多余。
他对着身后一招手，一个随从立刻拿过来一个水囊、两个炊饼。
后续交谈中，使者才知道这个村子的情况。
村中男性青壮全部被朝廷征发去剿灭反贼，许多年纪大的人也被征发当后勤民夫，村中只有一些妇女和小孩了。
而她们的母亲，几天前因为朝廷官吏下乡来征收粮食、家中欠粮，她们的娘便拿着一些东西想要去城中当掉，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两人在家中独自过了几天，直到今晚。
使者心里不知该作何想法。
他隐约知道，韩国那股反贼好像是自己国家支持的。
却不曾想，引发了这么多的民间悲哀之事。
他现在能帮这两个小女孩，可韩国这么多村子，他不可能都帮。
他温声劝说着她们先回家，因为晚上她们顶多出个村，之后就会因害怕而走不了多远，一旦走丢了反而更加糟糕。
使者自己也跟着走到了村里，看到了一个正摸黑出来的妇人。
对方似乎是这两个小女孩的邻居，出来找人的。
使者沉默了一下，说明了身份后道明来意：“不如你们跟我们走吧，去秦国？”
妇人哀叹了一口气。
这里靠近秦国，她又怎么不知道秦国的生活比这里好？
可她家中丈夫腿脚不便，家产也不多，别说能不能贿赂过边关的韩军士兵进入秦国，他们到了秦国后恐怕也只能艰难度日。
“我们知道秦国至少能给我们一片安生之地，可我们就算有了也过不下去，而且边关那……”
妇人不语，只是一昧摇头。
韩王或许脑子不灵光，但绝对不可能放任人口流失。
只有家中有亲人的男人可以独自去秦国，妇人、老人、小孩一律不准；且这只是韩王明面上的命令，实际上想去秦国还得贿赂点钱给边关士兵，不然随便找个由头不准你过甚至直接打你一顿都可能。
使者沉默了一下：“你看过最新的报纸吗？我秦国允许女性做工了。”
妇人连连点头，眼里仿佛闪动着光：“看过了，秦王和国师太善良了！可我等妇人就算去了秦国，又怎么可能跟你们那里的人争呢？”
秦国百姓或许对六国百姓有怜悯，但涉及利益，他们不可能善心泛滥。
妇人也懂这个道理，外来者跟本地人抢东西？
这怕是有些危险。
使者想了想，终究没说什么。
他只是外事部的一个中层官吏，有些背景才出任使者，但这影响不了秦王的决策，更影响不了秦国发展的现实。
“你们愿意去吗？我可以带你们过关。”
妇人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我男人和弟弟都没在家，其他人估计……”
使者拱手告辞。
回到队伍，他一言不发，试图想出一个解决的办法。
可他也知道，要是有解决办法，也轮不到他来想了。
“先生，有人追过来了。”
使者赶忙回头，看到那个妇人正和一些村中妇人一起，带着几个孩子走来。
“你们这是……”
“先生！”
几个妇人当即跪下：“我们听说秦国有孤儿院，是秦王和国师下令开的，收养所有无家可归的孩童；若您真的可怜我等，能否将这些孩子带走？免得他们跟我们受苦啊！”
不止使者，身后其他的随行官员和护卫都震惊了。
……
使者回国了。
带着十几个孩子。
路过边关后，他向三川郡郡守说明了情况，自己出钱把他们送到了孤儿院里。
同时，他写了一封长信送回咸阳。
他相信，绝不止韩国那一个村子里有这种情况，六国绝对有更多的人觉得孩子跟着他们受苦，不如送给秦国。
如果秦国能加以利用这一点……
他在郡城找到了玄衣卫分部，将自己在六国的所见所闻都说了出来。
然后，迎接他的是下一个任务。
“隐藏身份，探查各地官府，看是否有违律之事。”
“……”
为什么要我来干这种事？
……
“朝廷里关系错综复杂，上面派下去的人看到的未必是真实的，还不如这种临时起意的行动来得好。”
王宫，李缘正在教着扶苏，直接将这件事当成一个例子说了出来。
扶苏有些懵懂的点头。
一旁，蒙恬正拿着一些小型兵人玩具做着军阵推演。
“国师，我听说那个使者从韩国拐回了一些小孩。”
“什么叫拐回来的？那是受苦受难的韩国民众为了不让下一代受苦，特意托他送来大秦过好日子的！”
“外面很乱的，只有这里很好。”
蒙恬沉默了一下，他知道论这种解释他说不赢国师。
“朝廷上现在讨论得很厉害，是关于要不要扩大孤儿院规模的。”蒙恬说：“国师，你怎么看？”
李缘咂吧了下嘴，不知道怎么说。
这就和后世那些留守儿童、空巢老人的问题一样，属于现实和情感的两难问题。
情感上来说，当然不忍。
可现实又告诉你，没办法。
“我怎么看啊。”李缘嘿嘿一笑：“我只希望学宫体系能加快速度。”
蒙恬疑惑了：“这和孤儿院有关系吗？”
“当然，只要学宫培养人才的速度上来了，秦国统一天下了，那不就没这么多孤儿了？”
好像……有道理？
李缘摸了摸他的头，也牵着扶苏的手：“你们记着，任何社会性问题，从理论上来说都是可以解决的。”
“如果解决不了，只有一种可能。”
“当地的朝廷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