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拨势头下去,双方无不是人困马乏。法术也好,正邪也罢,人终归是人,就算是铜皮铁骨,也有能量不够的时候。
这边歇了,那边扎营起灶,裴鸣月却还得防备着——对方的法子在中原并不常见,像是那种靠着死胎冤魂获取能量的。
可偏偏这小村最不缺的就是襁褓中丧命的婴儿,新婚夜赴死的少男少女。
哪怕死前是为了小村,为了小村背后的中原大地。人死后恶念不断的积累,若被那邪师加以调拨,便升起无边的怨恨。
内防外防,裴鸣月半分不敢懈怠。
渊唳云依旧只身端立在一旁,站得久了,寻了处好倚靠的地方碰了上去,整个人便往下慢慢滑着,显然对于出手帮忙没有任何兴趣。
裴鸣月分神瞥了渊唳云一眼,只看见后者刚才还放在眼前的手刚才攥起个空心拳,默默收到了身后。
哦,大概是学着自己的样子,模仿着记忆里在打诀,又不肯让自己发现了……转过头来,裴鸣月想笑却笑不出来。
对方的力量越来越大,自己却越来越疲惫,精神状态不好的前提下,莫说是解决对方带来的影响,能不被对方下法控制,就已经不错。
小师弟最擅长这些了。
裴鸣月知道自己首先想到的总是寻一个依赖。就像是在书外的她把一部部文学作品当做依赖——明知是不好的,明知是错,可裴鸣月还是想这样做。
可不是任何时候,任何地方,任何人都可以依赖,于是属于裴鸣月的自我也在一点点挺起更坚实的枝桠。
“这么晚你还不休息么?”渊唳云近来学会主动开口了。
“休息不了。”这个时候来说话,多像是个晃来晃去的眼前花,裴鸣月心里划过一瞬的烦躁,“你先去歇着罢。”
裴鸣月不想说什么:你若是不参与便少添乱之类阴阳怪气的话。
人是自己和村长留下来的,再继续道德绑架下去,裴鸣月做不出来。
“当真有什么法术么?”
“有与没有,取决于你自己怎么看。”
书外的世界或许是没有的罢?裴鸣月觉得自己也看不清。
“有……”
“有又怎么样,没有又怎么样,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渊唳云别过头去,放开了目光寻找起一处可以安神休息的地方,“大不了还像以前一样活着,再大不了死了,又如何?”
裴鸣月是能理解渊唳云心思的。一直是所有人口中“天之骄子”的晏亭鹤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更何况是自己?
渊唳云宁可要平庸,宁可要痴傻,只为了逃避。
人都是向生畏死的,渊唳云会有这样的想法自是不足为奇,裴鸣月只是定定的看着前者,把选择的权力交给渊唳云的同时,盼着对方能走出这份阴影。
“救命啊!”
“杀啊!”
“敌军又打过来了!”
裴鸣月自己的眼皮在打架,尽管前夜的睡眠算得上好,忙了这一整日,整个人的精气神早就消耗了大半,如今也不过靠着一口气撑着。
清风徐徐,迎面好微风。
在场众人却无暇顾及这春风等闲,击鼓声与兵将前行在地上踏起的烟尘远远盖过了拂面的风。
“你也随着我走。”对面的邪师可不管渊唳云信不信法术的存在,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裴鸣月不能留渊唳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