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遗传的。”
万璞玉回消息的速度明显变慢了下来,不知道是手边还有其他事情在忙,还是讲出这些对他来说仍旧很艰难。
“要不然我爸那边为什么人丁稀少,”
“等我也死了,这一家就彻底没人了,这串基因从此就消失了。”
万璞玉讲到的“我爸”当然是林记者了,他难得会用这样的称呼隐晦的讲出自己的身世。
祝元能感觉到在跟秋秋在一起之后,万璞玉好像变得越来越柔软,越坦然了。
他好像变得不再像是“万璞玉”,但又应该说他是在把真正的自己逐渐的释放出来。
“万璞玉”也好,还是什么其他身份也好,都只是一个“符号”。
他可以代表这些符号,但反过来这些符号并不能完整的代表他。
祝元的手指在手机键盘上迟疑了好久,还是只能堪堪打出一句安慰的话来,就像是每次都会说的那样,
“别这么讲,也别这么想,有些事情距离还是很遥远,”
“提前去想只是给自己增添额外的心里负担。”
好苍白,好无力。
每当这种时候,祝元就很讨厌自己那个平时就爱多想的脑子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变得空空。
这种无力感其实不是因为他想不到去安慰自己朋友的方式,更是因为他清楚他们现在就是在眼睁睁的看着万璞玉一天天越来越快速的走向死亡。
不管是祝元还是其他在意万璞玉的人,他们都无力阻止那一天的到来。
只能自欺欺人的去想,那不会现在就发生的,那只会在遥远的某一天。
万璞玉似乎也能感觉到身边的人因为自己而产生的不可言说的压力,所以他很少会提到这方面,总是在其他人面前展现出一副仍旧精力旺盛的样子。
但他总也是个人,总也会有情绪,情绪积压多了总也有需要外泄的时候。
就像现在,聊着聊着就不自觉拐到了这个方面,隔着两块冰冷的屏幕也能感觉到他的低落。
祝元在这么想的时候,万璞玉那边似乎已经完成了自己失落情绪的外泄又回收,好像已经没事了一样,
“不跟你讲了,秋秋终于把浴室让出来了,我要去洗澡睡觉了。”
那,那好吧,祝元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敲了个“晚安”出去,又觉得他们俩之间这么说有点儿不太对劲的样子,于是又删除掉了。
因此,他们之间的对话就停留在了这里。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每个人的生活似乎都在被正常的推着往前走。
豆兰的高考成绩出来了,果然努力不会欺骗每一个人,不努力同样也是。
她的成绩在国内读个公办大专是有点儿勉强了,这方面她跟朱颜聊过,如果就此放弃的话她有些不甘心,毕竟高三的大部分日子她也是努力过的。
但又觉得自己即使花大价钱去读一家私立专科学校,似乎对自己未来的人生也没有太大的帮助。
同时她苦恼的也不仅仅是摆在自己面前的两种选择,还有唐高飞给她提供的选择。
那就是出国去读书,很好的学校是申请不上,但去水个学历还是能做到的。
仔细想来,这原本是秦燃给唐高飞设计的未来发展路线,这确实是个不错的门路,所以唐高飞决定把它用在豆兰身上。
祝元听说这件事之后,大概也能猜到豆兰纠结的点在哪里。
出国读书的花销跟留在国内肯定截然不同,这个方案是唐高飞给出的,他这么实在的人,肯定会承诺把学费跟生活费都给豆兰包了。
豆兰要强,花别人的钱会让她觉得别扭,即使这个人已经是她的男朋友了。
再有就是出国也是要做一定的心理建设的。
豆兰从来没出国过,如果是让她去玩的话,她应该会很开心,但如果是去生活,而且还是很长一段时间的生活,难免会感觉忐忑。
其实对于这些困扰,祝元能想到一种解决的方案,那就是唐高飞跟秋秋一起去国外继续完成学业不就好了。
但似乎祝元给出的解决方案很难完成,因为现在的唐高飞已经不能当一个年轻学生来看待了,他是秦家企业的老板,也是协会的会长。
他没法甩下这些事情,跟豆兰一起出国。
事实上他应该还真考虑过这样做,他先是给云调打过电话,问他能不能帮忙照看一下协会,或者安排一个人过来帮忙。
云调问他怎么不去找给他帮过忙的万璞玉,唐高飞的回答是他找了,但万璞玉不接电话也不回消息。
祝元还没来得及好奇万璞玉又去做什么了,刚从云调那里听说,唐高飞的电话就又打到了他这里。
谈话的内容还是差不多的,唐高飞问祝元想不想接手一下协会的工作。
不过祝元给他的回答与云调不同,他直接让他滚远一点。
“我要是有这个能力,早把你们协会给吞并了好吧,你自己再想想办法吧。”
“可是祝哥,我想为了我的爱情勇敢一次啊!”
唐高飞在祝元这里更放得开,所以在电话那头颇有一些要哭天抢地来撒泼的意味。
祝元对他的回应也只有,
“滚呐,自己想办法。”
其实协会里有大把的人等着唐高飞甩手不干后接班的人,但正是因为有这些人在,唐高飞还就不能当甩手掌柜。
唐高飞长呼短叹着挂了电话,去想别的解决方案去了。
祝元更在意的是万璞玉怎么又联系不上了,前几天还看到秋秋在更新朋友圈,他们两个已经去了新的地点。
他在晚上以往能联系上万璞玉的时间尝试着给他发消息,但没有得到回复,而打电话也像是唐高飞说的那样,一直到自动挂断也没有被接通。
想到他们最后一次聊天时的内容,祝元内心再次惴惴不安起来。
而这种悬在心口的不安,终于在几天后沉重的落下了。
这天早上天才刚刚亮,云调的车子就停在了祝家的大门外。
祝元赶紧把他带进来,从他脸上的疲惫来看,他似乎是一夜未眠开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