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天穹，疾风摧枯树，暴雨打残垣，一记紫雷自天际缓缓延伸而来。
青风斜的结界将外面嘈杂声阻隔，茅屋里只有干柴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颜昭本以为自己的师尊会挨上一拳，毕竟他师伯的速度已经快得只剩下残影。
没想到，他师尊居然只手就将师伯那来势汹汹的拳头挡下。
“你……！”青风斜满脸骇然，这怎么可能？
白夷庭勾唇轻笑，口吻自有一番骄傲。
“你当我是那废物？”
若是那废物，自然是接不住青风斜这一拳，但他不一样，他拥有一颗钢铁意志般的心，绝不允许自己在颜昭面前掉面子。
青风斜剑眉拧起又舒展，压制住了心中的怒火，“我大抵知道，你脑子为何会有疾了。”
“你才有疾。”白夷庭横眉怒目，明显是不喜欢别人说他有疾。
生怕青风斜会再次抡拳向自己的师尊，颜昭忙调解道：“哎呀，师尊师伯你们说话就说话，不要离这么近。”
离太近了，你俩打起来，我连劝架的机会都没有。
可能是碍于颜昭在场，师兄弟俩人之间那剑拔弩张的气势消减了些。
“白夷庭，你可以不信任我，但你绝不可对师尊不敬，你没那个资格。”青风斜阴沉着一张脸坐回原位。
师尊，最是喜爱小白鸟，可以用掏心掏肺来形容。
多年来，师尊在小白鸟身上花费了不少心思，他都是有目共睹的。
再到后来，师尊听闻小白鸟葬身火海，不顾身上重伤未愈，四处奔波，只为寻求一个真相。
这样的师尊，小白鸟没有任何资格说他的不是。
就算是想想，也不行。
白夷庭从鼻子哼出个单音来，没去看青风斜，轻飘飘的说道：“我只是在想师——师尊失踪了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他手里有我白凤一族的魂心。”
“过去的十八年，我没找到什么线索，如今一看兴许就是如此。”青风斜背靠着墙壁，抬眸望着残破的房梁，神情染上一层悲愁。
若是早些知道白凤一族的魂心是个祸端，当初就不该让师尊一人保存。
如果是他暂时收起白凤一族的魂心，那师尊一定不会消失吧。
十八年了，师尊，你还——好吗？
小白鸟没死，你也该回来了吧。
白夷庭斜视他一眼，缄默半响，说道：“不必担心，黑夜总有尽头，迷雾自有清风拂，掩藏在阴暗角落兴风作浪的妖魔必将无所遁形。”
“真相，我定会亲手揭开，曾经算计过我的人，一个也别想跑。”
“……”青风斜转头视线缓缓落在他身上，带着一丝打量。
这鸟虽然欠揍了些，但严肃起来，也还挺有以往的影子。
白夷庭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忙道：“你可以不信那废物，但我你是可以相信的。”
青风斜再次展露一抹笑意，笑笑也就罢了，他还轻轻翻了个白眼。
“那么，你在晕过去之前想到了些什么？”见他此时的状态良好，青风斜也不再担心他会哭得晕厥过去。
现在这款师弟看起来，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应该挺强的。
这话也正是颜昭想问的，两人的双眼直直落在白夷庭身上。
这话一问出来，白夷庭的神情就在一瞬间暗淡下来。
青风斜死死的盯着他，仔细观察他的状态。
若不对劲，就打算直接将他敲晕省得他又是一阵悲痛欲绝。
正当两人以为白夷庭不会回答时，白夷庭却平缓的说道：“我的双手全都是血，很多人倒在我的剑下，你说我以前喜欢穿红衣吗？”
白夷庭望向青风斜的眼中似一潭死水，无论再大的飓风也不能掀起一丝波澜。
青风斜微微一愣，但也直言道：“你从不穿红衣。”
白夷庭苦笑一声，垂下眼眸，燃烧的火光下他的脸忽明忽暗，周身被阴郁笼罩。
不穿红衣，那就是血染红的衣裳。
“倒在你剑下的人中，有白玄对吗？”此时，青风斜内心已有些猜测。
白夷庭轻颔首，张了张嘴，又过一会儿再说道：“白玄她可能没有死。”
青风斜眼神一亮，忙追问道：“怎么说？”
白夷庭随手将一截干柴扔进火堆，激起火星飞溅。
“我给重伤的白玄开了个传送阵，不知道是送去了哪里。”
血泊中，白玄衣裳染上大片大片的血迹，仰头望向他时眼中是震惊，疑惑。
他在白玄的眼中看见了自己那如鬼魅般阴冷可怖的面容，白玄一身的伤是他所为。
且，白凤一族的死，似乎是和他有关。
所以那废物才会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也是，这种事情，他自己都有些受不住，何况是什么也不行的废物。
颜昭这时插嘴道：“之前师伯说，大火过后在白凤楼中找到了白凤一族的全部魂心，可师尊现在还活着，白玄姑姑也可能活着，那是不是说明白凤一族其他人也没有死啊？”
说这话的原因，一半是为了开解白夷庭，一半是不愿承认。
如果白凤一族其他人真死了，那照师尊所说情况， 凶手极有可能是师尊自己。
如此一来师尊该有多自责愧疚他不敢想。
先前那痛不欲生的师尊，他不想再次看见了。
青风斜似乎也和颜昭想到一块儿了，说道：“有这个可能，小庭你不能靠一些零散片段就下定论。”
“以我对你的了解，无论是什么原因，你都不会对自己的同族刀剑相向。”
白夷庭勉强挤出一抹笑意，轻声道：“但愿吧。”
“师尊师伯，你们都饿了吧？”为缓和这凝重的气氛，颜昭从包袱里拿出早晨在客栈打包出来的干粮和点心。
颜昭将包裹点心的纸张拆开，笑道：“师尊，将就吃吧。”
这点心颜昭一路上都小心护着，倒也还能看，白夷庭喉结细微一动，拿起一块先凑到颜昭嘴边。
颜昭开心的咬了一小口，有师伯在旁，他不敢放肆去舔师尊的手，有些可惜。
这款师尊，如果他真舔了，应该也不会拒绝吧？
白夷庭把颜昭咬下的半块吃进嘴里，目光轻柔似水般盯着颜昭那好看的双唇。
暗道：小阿昭吃东西的样子，也太好看了。
青风斜：“……”
你们能不能！稍微收敛一些！
我还在啊！
这么大个人就在旁边啊，你们是想把我先折磨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