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士兵，还能到于阗。
证明阿布都拉准确知晓自己的行程和人数，而且是从吐鲁番跨沙漠过来通知，否则他不可能提前出现在这里。
消息当然是陆天明让李述孔故意透露出去的。
阿布都拉还是以前的样子，看陆天明远远的站定，立刻开始小跑向前。
大肚子和大胡子随风抖动，还挺有喜感。
到陆天明面前没有谨慎、没有惊慌，更没有害怕。
脸上充满惊喜，谁都能看出来他很热情，扑通一跪，又无比恭敬。
陆天明听不懂，但能感受他带来的愉悦，内心不由得感慨，人才啊！
过了一会，旁边戴面纱的朱微才道，“阿布都拉请上位恕罪。说他第一时间就惩罚了属于叶尔羌的五千牧民，愿赔偿商号十万头羊、一万头牛，其余的牧民他也不好管。叶尔羌一直期盼国使前来主持公道，听闻上位亲至，他兴奋的好几天没睡好，叶尔羌城备好美酒，恭迎上位西巡。”
“免礼，公道处置即可，陆某前来西域，除了巡视，主要是想看看萨菲的战事，以及西行船队的消息。”
“回上位，萨菲战事顺利，船队的消息小人还真知道，去年九月，郑将军到苏拉特…”
阿布都拉说了一顿船队在苏拉特发生的事，陆天明从不耐烦到认真听，从杀心变为怜才，又从怜才变为憎恨…
阿布都拉地位还是低，酋长不是皇帝，忘了一件关键事：皇帝不会传本国糗事，除非他有什么目标。
叶尔羌能知晓苏拉特的事，说明叶尔羌与莫卧儿不是国与国的关系，叶尔羌王室高度附属于莫卧儿。
也许是世代原因，也许是阿布都拉原因，总之是高度信任的关系。
那自己在西域的所作所为早被阿布都拉卖干净了，他是莫卧儿的桥头堡。
也算…正常。
陆天明翻身下马，负手向前，阿布都拉连忙弓着腰跟在身边。
陆天明一直到两千骑兵面前，他们才在阿布都拉一声呵斥下匍匐。
阿布都拉连连解释士兵不懂礼仪，陆天明笑笑不在意，但也没有如他所愿离开于阗，反而扭头进入树林后面的营地。
这里的土房子更多的是为了圈牲口，应该是防狼，土房子很简陋，除了羊皮灌木门，连窗户都没有。
阿布都拉一直在身边又是解释，又是劝，朱微懒得翻译了，只说了一句：这里是牧民的地方，无法招待上位。
陆天明转了十几个土房子，又看了看帐篷，全程保持微笑。
牧民们被双方的士兵隔绝在北面千步之外，陆天明看一眼，拍拍阿布都拉肩膀，“高叶王，别着急，溜达溜达，这里的族长是谁，我想问问唐代在此有没有留下痕迹。”
阿布都拉令人请过来一个蒙古人，他还没开口，陆天明就道，“夫人，让畏兀儿的族长过来，若是没有就算了。”
朱微翻译之后，阿布都拉连连请罪，让士兵去重新请人。
等人期间，陆天明到河边。
拿手抠土，太冷了，冻土还没有消融，结冰也没完全消失，大自然是公平的，这里的土质黏性远差黄土，更不用说中原的土。
余光瞥见河里很多黄色褐色的石头，捞起来向太阳观察。
这石头拿回京城值…一钱，稍微打磨一下做饰品就能翻番，但运输费用估计在五两以上。
所以它还是块石头。
商号伙计经常在西域捡石头，陆天明接到暗探汇报，伙计们就像猴子下山似的，一开始就揣满兜，然后一路扔，带回去的最次也是青白玉。
每个人都能搞点外快，除了商号半年的工钱，运气好能赚百两，差一点也能赚三十两，经常争先恐后抢名额。
若不受控制，就影响商号买卖了，刘妞妞为此不允许他们干私活。
站在陆天明的角度无所谓，伙计们带回去的越多越好，过几年就把玉石价钱炒起来了，那时候出手控制，才是哗啦啦的银子。
胡思乱想一会，扭头仰望喀喇昆仑，巍峨矗立云端，不可战胜。
这地方畜牧业是为了生存，无法成为经济支柱，治理一个地方，还是需要产业税赋支撑…
阿布都拉、朱微、兀良哈和小莫不懂陆天明在做什么，一群人尴尬看着他在河边发痴。
“夫人，于阗玉石听说过吗？”
陆天明突然开口，朱微点点头，“当然，于阗玉在西域叫真玉，中原也叫昆仑玉，商号经常收啊。”
“那就奇怪了，我们一路行来，为何没有看到玉石工坊，或者收集玉石的人也没看到。”
朱微想了想没结果，扭头问阿布都拉，过一会她才说道，“阿布都拉说真玉很多，这里没有好玉，叶尔羌和喀什才有好玉，他已经准备了上好的玉石献给上位，若是上位觉得样子不好，走的时候可以让驮马载满玉石。而且他说咱们走错路了，若靠近沙漠，还会看到一些部落，台特玛湖有四千牧民。”
“走错路了？什么意思？”
“太靠近东边大山，若是向北面沙漠深入二百里，就有千人部落。”
陆天明脑海一亮，大声问道，“于阗河与车尔臣河竟然没断流？塔里木河绕着两千里沙漠在转圈是不是？”
朱微把他的问题快速翻译一遍，阿布都拉解释了很长，朱微才道，“夫君，一直没断流啊，不过这一路的牧民不多，都是畏兀儿人，他们不能游牧，草地也养活不了太多牛羊，人一多就把草场破坏了…”
“哈哈哈~”陆天明听完解释大笑，原来信使不是‘穿越’沙漠而来，人家是顺着‘驿道’跑直线。
这不就简单了，实际上西出敦煌只需要穿过四百里戈壁，就能一路畅通补给。
（作者语，和田河在二百年前断流成为季节性河流，17世纪的明朝或者更远的唐代，塔里木盆地周围全是湖泊草地，和田河与阿克苏河汇流后，围着沙漠流了一个‘口’字形，进入东边的台特玛湖，如同给盆地戴了一条绿色项链。沙漠中间和东部河流不断，沿着河流就是古代通讯的驿道，不过，还是那个道理，不能生活太多人，人多牲口就多，草场就废了。现代因为罗布泊的原因，大多数人以为南疆东边两千里一直是戈壁沙漠，且台特玛湖已经干涸，无人居住，清末台特玛湖还是南疆鱼米之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