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却浑然不觉,此时身体上的所有不适都好似消失了一般,他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的又重又沉,让他突然有些窒息。
“李月凝……”
他呢喃出声,语调里有几分恨意。
与此同时,他脑海里的画面,不单单是陆宴和她在一起时的场景,还有他过去看到的,她和季寒。
慢慢的,他的眼睛红了。
紧抿的唇翕动着,神情上又带上了一丝委屈。
突然。
门又传来“嘎吱”一声。
他没有往门口看,以为是温浅又进来了,便又大吼了一声:“老子不是不让你进来吗?”
说完,他才转头朝门口看去,下一秒,他怔了一瞬,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
是两个年纪轻轻的护士。
走在最前面的护士推了推脸上的眼镜,“季先生,我来给你换药。”
他的头受了伤,是得换药。
他闭上了眼睛:“谢谢。”
两个护士走到他跟前,把病床调高,扶着他慢慢坐了起来。
这是季悬醒过来以后,第一次坐起来。
他的对面是一台很大的电视机,他这次坐起来后,从漆黑的显示屏里,看到了自己。
登时,他眸子一扩。
现在的他头发被剃了,整个脑袋都被白纱布包裹着,眼窝发青,唇边和下巴长出了一圈胡子。
而赛车比赛开始之前,他刚染了最新的发色,发型整理成了大背头,露着他优越的五官,皮肤又白又细,整个人都意气风发。
如今,他不能接受现在的自己。
除却不能接受自己,他又想到了陆宴。
那个和自己都是赛车手的男人,还是和过去一样的帅气。
“给我刮胡刀……”
在护士刚给他解开头上的纱布时,他声音发哑,开了口。
两个护士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道,“抱歉季先生,我们没有。”
季悬的心口更堵,双手再一次握住了拳。
然后这才让护士发现他的手背肿了起来。
在护士们忙前忙后时,他垂下了视线,神色里有了几分懊悔,也有一些迷茫。
半个小时后,护士走了。
而他看着卫生间的门,发起了呆。
又过了良久,季悬的双手又攥成拳撑在床上,他咬着后牙慢慢坐了起来。
坐起来后,他用力喘了几口气。
他的身体现在很虚弱,坐起来有点头晕。
缓了一会以后,他把双腿放在了地下,他车祸伤到了头,右腿的小腿也骨折了。
继而,他看旁边的输液架不能移动,他下颌收紧,把手背上的针,还有插在身上的其他管子,都给拔了。
他又不顾手背上的血,左腿往前迈了一步,拖动着右腿,往卫生间走了去。
他想把自己脸上的胡子刮掉,他觉得自己并不是有胡子还好看的人,所以他以前,每天都会用剃须刀。
可他现在的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刚走到卫生间的镜子前,眼前就突然一片黑一片白。
等他在一个抽屉里找到了一次性的剃须刀,他根本来不及用,眼前突然一黑,人重重的朝后倒了下去。
脑袋磕在了墙壁上,才换上的新纱布,立马被血洇湿。
……
夜幕降临,李月凝坐在陆宴的跑车副驾驶,正在想晚上吃什么时,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季悬又昏迷了。
李月凝还是担心,饭也没吃,就回了医院。
结果到了医院后,就见季母和她母亲在一边坐着,温浅正拿着热毛巾在帮季悬擦手臂。
见此,李月凝眼眸一扩,心猛地揪了起来。
放下一个人真的很难。
哪怕在悲伤的时刻,她已经告诉自己,她和季悬不可能有以后,她该放下他了,可如今看到别的女人这样触碰他,心中还是觉得痛。
她不想多看,赶紧转过身,看向了季悬的妈妈,“阿姨,阿悬怎么又昏迷了?”
季母摇头,“不知道啊,我过来是在卫生间发现的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李月凝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季悬。
即便他和之前的形象不一样了,但她看到他时,内心还是会溢出爱意。
同时心里更加难过。
季悬,为什么你就是不喜欢我呢?
思及此,她的眸光变得黯淡,她又问季母,“那阿悬没有生命危险吧?”
“嗯,没有。”
音落,身后传来了水流动的声音。
李月凝不用回头去看,也知道是温浅在拧毛巾。
她不想在这里待着了。
“阿姨,妈妈,既然阿悬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朋友们还在等着我。”
李母点点头,“嗯,你去玩吧。”
李月凝深呼了一口气,果断的离开了医院。
而这个时候,外面刮了好大的风,看天气,也很阴沉。
李月凝没有再去找陆宴,她回了酒店。
这几天她一直跟着陆宴和他的朋友们在一起玩,突然一个人待着了,她心里有了些许孤单。
可她脑海里想的,不是和陆宴在一起开心快乐的画面,而是过去和季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和他待在一起后,只是早上起来看他在卫生间洗漱,她都觉得很开心。
外面下去了大雨。
雨点噼里啪啦的砸着窗户,她用被子把自己全部盖住,发出了啜泣的声音。
过了许久后,手机传来振动,李月凝红着眼睛和鼻子,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拿出手机,是陆宴的电话。
她接起来,“喂。”
陆宴沉默了两秒,“你哭了?”
李月凝有点错愕,“没有啊。”
“胡说。”陆宴的声音变得严肃,“你就是哭了,你在哪儿,因为什么哭?”
李月凝怔了怔,情绪瞬间绷不住了,“我在酒店,季悬有未婚妻了……”
“季悬不是喜欢伊桃吗,怎么就又未婚妻了?”
“他家人给他安排的,他醒了,看他的样子,是接受了。”李月凝的手用力攥着手机,“陆宴,你爱过人吗,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来啊?我好难受……”
陆宴默了默,“我能去找你吗?”
李月凝看着外面的大雨,她眸子一震,像是突然感觉到了什么。
她抬手抹了一把眼泪,语调恢复平静,“陆宴,你对你其他女性朋友,也会这样体贴吗?”
陆宴继续沉默。
很久后,陆宴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