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泉山庄离开第二日,天上日头正大,李卯在车厢里头心心念念着昨天的桃花和奶奶,倚靠窗边失神回味。
另一侧车窗,裴圆圆今个却是离得李卯远远的,偏腿侧脸对着李卯,不象往常就是今天连余光都没有敢在李卯身上耽搁,真就望着窗外一路官道黄土青山风景一声不吭。
偶尔双手捧着面颊,羞恼小声叨叨两句“怎么能这样...”
只不过李卯没戴斗笠,那股子羞臊劲儿下去了,该看俊俏后生养眼还是得看。
嘎吱嘎吱——
马车四平八稳前行,轱辘吱呀作响。
裴圆圆叠手至腰肌,若有所思在李卯腰间打量,道:“思悬,我给你的那个玉佩呢?”
李卯回过神,抬眸对上皇后那双问切桃花眸,从怀中取出龙纹玉佩解释道:“此前雁江大会怕人看出来,就收在怀里。”
说罢,李卯将玉佩佩在腰间,拍拍示意道:“这回倒不用再藏着掖着。”
裴圆圆满意点点头,见李卯欲言又止的,深吸一口气又摆出来一副友母长者姿态说教昨天那事儿:“思悬,你以后可不能再那样了。”
裴圆圆沉默两息,又局促攥着手掌轻道一声,似要点明李卯..
“你也不嫌弃?”
也不怪裴圆圆事后这么大反应的,当时以为小男人要趁此拿下她,她都变成女鬼跟人私奔了,拒绝也拒绝不了,能怎么办?
结果到后边想象中的那啥没出现,然后就....
以她的观念而言,不亚于她跟若儿共事一夫那般荒诞...
但李卯轻车熟路的,早就炉火纯青对这事见怪不怪,而且当时还在温泉里头泡着也顺带热水洗了澡,哪有什么嫌弃不嫌弃。
“甜得很,嫌弃什么?”
裴圆圆蓦然攥紧衣摆,抿唇重新回到另一侧窗户边漫无目的看风景,眼底无奈的那叫一个喜忧参半....
“哼...”
半天过去,桃花夫人也只能红着面颊轻哼一声表示以后在不能那般胡来...
另一处马车车厢中。
一黑衣娇小少女与一白衣凌冽女子隔着一张方桌对坐,气氛仍剑拔弩张,谁也不想搭理谁,完完全全的冷战时期....
师清璇剑眸微阖,吐纳清心,手中握剑似乎随时准备出鞘。
反观玉白貉则是气愤里头透着几分忐忑,不时瞄向对面那冰块儿。
此番冷静下来,两人之间其实也没什么深仇大恨?
不管冰块儿怎么想,反正她是这般觉得,其实两人可以平心静气下来好好谈一谈,不要把她就是玉白貉的事告诉李卯?
玉白貉清清嗓子,优雅万千斟茶两杯,不过神态放在这娇小模样上却是有些滑稽违和:“师清璇,咱们何必闹到如此地步,这座江湖里头,我玉白貉也就你师清璇一个朋友。”
“你师清璇细数几十年,难道也不是只有我这么一个知心好友?”
玉白貉将茶水推至师清璇跟前,诚意十足发问。
师清璇则徐徐睁开剑眸,不温不火吐出来五个字:“我还有卯儿。”
言外之意就是你这塑料闺蜜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玉白貉脸色微青,青的发黑。
“你若是想求我不把你真实身份抖落出去,我劝你早点死了这颗心,时机一到,我该说还是会说。”
说完,师清璇淡淡阖目不再搭理玉白貉,桌上的茶也没动。
如果玉白貉真的对卯儿动了情,日后有的是日子给她奉茶,差这一遭?
玉白貉被师清璇这油盐不进的模样气的牙痒痒,怒哼一声打消讨好这冰块儿心思,不肯落入下风丁点。
还是那句话,大不了就丢个脸的事儿!
她本体跟这厮宝贝徒弟关系更好!
白云庵师徒车厢中。
柳冬儿手中捧着一杯茶,若有所思盯着靠在窗边昏昏欲睡的师父。
白毛圣姑昨个没休息好,今天上了车就一直这模样。
但就是面颊红润,意气风发....
嘴角挂着若有若无,淡淡的幸福笑意...
感觉若是真怀了,随时都能把孩子生下来那种。
不时拢起蛾眉,拢拢衣襟轻斥一声,但嘀咕的什么听不出来。
柳冬儿收回视线,郁闷捧杯品着信阳毛尖,总觉着师父跟李卯才是一对儿呢....
但是话又说回来,柳冬儿瞟了眼师父异常超标的...
她也想知道拽师父....是个什么感觉。
……
白云流转,转眼即是七日过去,李卯一行人车马奔波,中间在路上换乘水路再到陆路,走走停停,不时赏赏风景走的不紧不慢,如今已是到了京畿百里开外。
没有想象中半旬那般快,但再过两日也能赶到京城。
而江南金陵处,本比李卯等人出发慢的皇后遗体以及查抄乌江赃物却已因为始终加急行船,后来居上跑到了李卯前头。
一路上信使奔马送信,大多数人也都心知肚明一个信号。
船快到了,多半预示着世子人已经快到了京城,甚至已经到了京城。
京城,紫禁城。
金銮殿御书房中。
宋理身着龙袍,头戴衮冕,将退早朝落座金龙首椅,看着身前小山般奏折,身后莫公公手着拂尘,躬身退立一旁。
今日宋理未曾一早便投入批阅奏折当中,而是目光落在奏折旁,来自楚王与金陵知府郑之丘的两封信件上。
上面内容宋理看了几遍,倒也没再翻开看,但就是目光落在上边便移不开。
莫公公轻声道:“陛下,皇后遗体以及西门晃贪墨银子约莫明日抵京,世子殿下也多半快到京城了。”
宋理收回视线,张张嘴想说什么,但冷不防便捂嘴侧身,对着地面身子抖动咳嗽起来。
衮冕上珠子两相碰撞,沙沙作响....
“咳咳咳!”
大太监莫公公面色一变,忙不迭上前搀扶住宋理,怀中一摸便取出来两枚朱红丹药,塞到宋理口中。
这丹药自然不是什么长生不老药,只是太医院那边根据宋理病情开的良药,更改造型,在心理上更有宽慰罢。
而且咳血也不是因为皇后之死,相反是早有的毛病,两人夫妻情谊并非民间所传那般,祸国妖妃蛊惑君王,半路称后的奇异故事。
而是萧家散播流言,操纵舆论之惯用手段。
宋理服下药,莫公公用手帕拭去宋理嘴边血丝,旋即劝阻道:“陛下,您身子重,该去歇歇了。”
宋理也没直接回答,平缓气息道:“若儿最近可还餐食?”
莫公公叹道:“是,太子殿下断断续续虽有断食,但已经比往日好了许多。”
宋理颔首道:“嗯,如此便好,朕亏欠她们两人良多。”
“卯儿也该回来了?”
莫公公欲言又止道:“是,快回来了。”
“嗯,回来后好好设宴招待一番,他此行下江南办案辛苦了。”
御书房内沉默盏茶时间,宋理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倏而面若平湖问莫公公道:“西苑他们怎么说?”
莫公公摇头道:“贵妃娘娘说...”
“是不是他们萧家干的,陛下您心中自有决断。”
宋理缓缓闭目,靠在椅背上自言自语:“皇后出事之际卯儿就在江南办案,萧家跟卯儿关系又匪浅,西苑认了卯儿当干儿子,现在确实犯不着剑走偏锋对皇后动手....”
“那会是谁动的手...”
莫公公跪地垂首,一字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