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影在怪物群中闪烁，每一次出现，都必然伴随着骨骼碎裂、肢体分离的声响。
拳头打穿角质层，手刀斩断身躯，踢击将其变成肉泥。
不到一分钟，大厅内重新恢复了死寂。
洛德走到货运电梯井旁向下望去，深不见底。
他没有选择电梯井，而是将目光投向另一条标注着“维护通道”的、更加狭窄陡峭的向下阶梯。
根据结构图记忆，这条通道可以绕过大部分损坏区域，直达一个可能保存完好的深层区域。
就在他准备进入时，他的生命感知视觉捕捉到，在下方极深的地方，某个巨大的空间内，似乎有某种…规律性的、极其微弱的能量脉冲信号传来。
那信号非常奇特，不像机器，也不像生物。更像是一种…信标？
或者说…某种东西沉睡中的呼吸？
洛德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没有犹豫，身影一闪，便没入了向下延伸的、漆黑一片的维护通道之中。
通道尽头是一扇厚重的密封门。强行拉开后，门后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这里似乎完全没有受到灾难波及。
空间巨大如机库，地面平整，覆盖厚厚积尘，空气冰冷只有静电尘埃味。
而在仓库的中央，静静地匍匐着一个巨大的黑影——一台洛德从未见过型号的、造型奇特流线型的无人舰载机！它大约小型突击艇大小，暗哑无光的涂层，短而宽的机翼，不对称的推进器，整体式的传感器头部。
而那规律性的微弱能量脉冲，正是从这架沉睡的舰载机内部发出的！
它处于极低功耗待机状态，仿佛等待了无数岁月。
洛德缓缓走近，仔细检查。
机身完好无损，无战斗痕迹。他尝试连接，接口标准不同且物理锁死。
强行破拆风险极大。
“…黑匣子？还是信标？”
他沉吟片刻，放弃了立刻破解的打算，但将这个位置和舰载机特征牢牢记住。
这是一个重大发现！
使用权限也完全无法驱动，大概率是物理层面跟权限一起锁死了。
在旁边的另一个小型数据中心，他再次使用数据探针。
这里的设备有独立应急电源，保存更好。他获取了更多关键信息：
·基地名称：47号哨站 - “坚定壁垒”。
军事属性确认。
·叛乱原因：核心AI“守夜人”接收到一段来源不明、优先级极高的异常指令后逻辑崩溃。
轨道打击来源确认：“天空之眼”空间站。
叛乱前，基地曾持续接收无法解析的深空信号，信号源坐标被记录与他获得的坐标吻合。
· 最后一条清晰通讯是最高指挥官广播：…警报…“天空之眼”已失控…帝国…已死…？…黑暗…来了…
“帝国已死！”这四个字，如同重锤敲在洛德心头。
虽然早有预料，但直接证据依旧冲击。
“黑暗来了”？又指什么？
应急电源终于耗尽，设备彻底黯淡。洛德拔出了探针。
收获巨大，但谜团更多了。
帝国的崩溃、“深空之眼\/宁静号”的失控、神秘的深空信号、未知的“黑暗”、沉睡的舰载机……
他该回去了。
洛德的身影如同融入黑暗的幽灵，沿着原路快速返回。
他的速度比来时更快，无视任何障碍，那些零星的存在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绕过或清除。
当他最终从那处巨大的地表破口攀爬回地面时，黎明的第一缕微光正好刺破东方的云层。
晨光熹微，给死寂的废墟染上了一层凄凉的淡金色。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深不见底的破口，以及这片广阔的“古老伤痕”。
这里不再只是一个被毁灭的遗迹，而是一个巨大的、埋藏着失落历史、先进科技和未解之谜的宝库。
一个等待开启的密码箱。
更严格来说，一个准备被考古或者说被刨坟的好货！
“算了，这破地方太大，一次逛不完。”他暗自嘀咕，“等以后有机会，带上家伙再来好好‘考古’。”
他记住了入口的位置和路线，然后转过身，身影几个闪烁，便消失在废墟的阴影之中，朝着远方大地之子营地的方向，悄无声息地疾驰而去。
身上的灰尘和沾染的些许气味在高速移动中被气流带走。
赶在第一个守夜人开始打着哈欠、揉着眼睛准备换岗之前。洛德悄无声息地回到了“磐石”的平台下，如同从未离开过一般，轻盈地翻上了平台。
乌尔夫还在熟睡，打着轻微的小呼噜。整个营地一片寂静。
洛德在自己的铺位躺下，拉过毛皮盖好，闭上眼睛，仿佛一直都在沉睡。
但他的大脑却如同最高速运行的计算机，正在疯狂地处理、归档、分析着今夜获取的海量信息。
地下巨构、反轨道武器、AI叛乱、两次轨道打击尤其是那次诡异的自我净化、赛博老鼠、变异怪物、沉睡信标、帝国已死的确认、深空信号坐标、未知的黑暗……
信息量巨大，但许多关键点仍然笼罩在迷雾中。
很多东西倒是能理解，毕竟关于这种新的生物，在这个世界蹦出来什么玩意都不意外。
就算真的蹦出来一条龙都没问题。
最大的疑点依旧是时间。
两次打击的间隔？传说记忆的混淆？
巴顿老爷子口中的神话，描述的更像是第二次范围毁灭性打击。
但如果传说源自那次事件，其流传时间就变得极其漫长而可疑。
而那个坐标……指向星空中的某个点。是灾难的源头？
是“宁静”号平台的位置？
还是一个……希望的火种？
或者仅仅是毫无意义的乱码？
等一下，不会是火种计划吧？
洛德感觉脑袋有点发胀。
这趟探索收获巨大，但带来的疑问反而更多了。
“算了，不想了。”他暗自嘀咕，“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先把眼前的大地兽之会混过去，找到机械教的地盘，搞点能源和工具再说。这破地方……以后还得常来。”
他现在无比确认，这个47号哨站的遗迹，至关重要。
里面埋藏的技术、历史、乃至灾难的真相，都可能对他了解这个世界、甚至修复自身至关重要。
天色渐渐亮起，营地开始苏醒。
乌尔夫伸着懒腰坐起来，看到旁边的洛德，打了个招呼：“早啊，洛德大哥！
昨晚睡得好吗？
我好像听到点奇怪的声音，像是打雷……”
洛德睁开眼，露出一个毫无破绽的、略带困倦的笑容：“嗯，还好。可能是风吧。”
他坐起身，看着远处在晨曦中更显狰狞和神秘的废墟轮廓，眼神深邃。
那里沉眠的，不仅仅是一段被遗忘的历史，更是一个可能颠覆他对这个世界认知的巨大秘密。
而他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那个神秘的坐标，如同星辰般，在他脑海中的星图上静静悬浮，等待被解析。
晨光熹微，驱散了夜晚的寒意，也稍稍驱散了洛德脑中那团关于远古战争、AI叛乱和星空坐标的迷雾。
当然，只是稍稍。
那些玩意儿像粘在鞋底的高重力泥巴，甩不掉，还时刻提醒你脚下的世界有多复杂。
营地活了过来，空气中弥漫着炊烟、牲畜或者说，那种黑毛“勉强算羊”的玩意的气味，以及大地之子们粗犷的招呼声。
重兽“磐石”发出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嗡鸣，开始了新一天的进食。
用它有节奏地敲击地面，刨出深埋的块茎。
“早啊，洛德大哥！
昨晚睡得咋样？我好像做了个梦，听见轰隆隆的响动，像是地底在打鼾。”
乌尔夫一边用力捆扎着睡铺，一边嘟囔着。
地底打鼾？
小子，你差点就猜对了，那可不是打鼾，是你们脚下埋着一个时代的坟场在打呼噜。
甚至倒霉点这个坟头还能爬出来的玩意。
洛德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却露出感同身受的表情：“是啊，这地方地面不踏实，风声也怪。
赶紧收拾吧，今天不是还要赶路？”
“对！去大地兽之会！”乌尔夫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脸上放出光来，“快了快了！
再过几天就能到！
那里有最肥美的草场，最热闹的集市，还能见到其他家族的姑娘！”
年轻人兴奋得几乎要手舞足蹈，在高重力下做这动作显得有点费劲又滑稽。
巴顿老爷子已经站在“磐石”的头部平台，眺望着远方那片依旧阴森的废墟，眉头紧锁。
他回头看到洛德，点了点头：“洛德兄弟，昨晚休息得可好？
这片古老沉睡者之地，总让人睡不安稳。”
安不安稳取决于你知不知道脚底下埋着什么……知道了恐怕就不是不安稳，而是根本睡不着了。
洛德走过去，顺着老爷子的目光望去：“确实有些……压抑。你们很少靠近这种地方？”
“敬而远之。”巴顿的声音很沉，“它们是过去的墓碑，不属于生者的世界。
大地母亲包容一切，但我们也需懂得界限。
只有需要某些特定金属时，才会在外围小心收集一些。”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洛德一眼，“它们会带来不好的运气，甚至惊动某些……不该被打扰的东西。”
不该被打扰的东西？
比如一窝子赛博老鼠？还是那种能把我这身合金骨头都拆了的变异怪物？
老爷子，你说晚了，我已经打扰了，而且运气看起来暂时还没变差——大概。
洛德面上适当地露出一丝敬畏：“明白了。
我们会尽快离开这里。”
队伍很快整装完毕，沉重的鞍具再次压上“磐石”的背脊，平台上的物资被重新固定。
随着巴顿老爷子一声浑厚的吆喝，“磐石”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仿佛山峦移动般的低吼，迈开了沉重的步伐。
离开遗迹区域，眼前的景色逐渐开阔。
无尽的草原再次成为主角，只是经历过昨夜的探索，洛德再看这片看似原始的天地，感觉已然不同。
每一阵风似乎都带着古老的信息，每一寸土地下都可能埋藏着断裂的历史。
旅途依旧沉闷而费力。
高重力无时无刻不在彰显它的存在，大地之子们的动作缓慢而用力，连说笑都带着一种沉重的喘息感。
洛德继续扮演着他“略显奇特但很有用”的旅人角色。
时不时“恰好”扶住一个快要滑落的包裹，或者“运气很好”地指出一处水源或可食根茎的聚集地。
维持人设好累，比单手拆一台步行机甲还累。
就不能让我直接扛着这头叫‘磐石’的大块头跑起来吗？
他一边想着，一边“费力”地帮乌尔夫把一捆沉重的黑毛羊皮推上平台。
几天后，空气中的氛围明显变了。
草色变得更加青翠茂盛，空气中水汽增多，甚至能闻到一种混杂着无数重兽体味、草木清香和烟火气的特殊气息。
遇到的其他迁徙队伍也频繁起来。
那些重兽形态略有差异，有的犄角更粗壮，有的皮毛带着不同的斑纹，但无一例外都如同移动的小山。
它们相遇时，会互相发出雷鸣般的低沉嗡鸣，头部缓慢而谨慎地靠近，进行着人类无法完全理解的交流。
“它们在打招呼，交换信息。”乌尔夫兴奋地给洛德解释，“就像我们在说‘嘿，从哪来？
路上水草怎么样？
有没有碰到麻烦？’”
生物低频加密通信网络，实时更新草原大数据平台。
这效率比人类扯着嗓子喊或者靠腿跑强多了。
洛德仔细观察着，他的传感器能捕捉到那丰富音频细节下的复杂信息流，可惜无法破译。
至于信息素交流？洛德到现在都没确定这玩意到底有没有这功能？
“很神奇。”他最终评价道。“而且还很有趣。”
巴顿老爷子也变得更加忙碌，频繁地与其他家族的头人会面。
交换情报，神色严肃又带着一丝期待。
终于，在一天傍晚，当队伍翻过一道漫长的缓坡时。
眼前的景象让即使是见多识广的洛德，也微微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