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日之付三爷已经远非昨日之自己了!
什么叫先下手为强?
就是别人还没准备下手的时候,你的手就已经伸出来了。
比如说现在,那大个子“剁了他们”这句话都还没落地,脑袋正中就开了个血洞。
面对这帮穷凶极恶的匪徒,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唾沫。
在他们起哄的时候,付宁就把枪拔出来了,门既然锁了,那放谁就不一定了。
本来领头儿的人一句“上”,后面跟着的人就一拥而上了,即使看见他倒在脚边,惯性使然,自己的脚步刹不住,嘴边的话也搂不住了。
于是付宁听见有个男人嗷嗷叫着冲过来,“我侄子不能白死!你偿命吧!”
哼,你侄子是死在谁手里,大家心知肚明,现在这么说,也不过是欺软怕硬,给自己一个心安的理由。
面对这样胡搅蛮缠的主儿,付宁枪口平移,毫不犹豫的一下就送他走了。
付宁用的还是那把花口橹子,剩下的三个人都是匣枪。
这么豪横的出手,别说土匪了,车马行的人都惊了。
这是需要他们押运粮食的主顾吧?
怎么一言不合就亮出来这么多的家伙事儿啊?
那还要他们干嘛啊?
小苗他们可不管这帮人怎么瞎想,一梭子子弹下去,院子里除了自己人,能站着的就没几个了。
付宁从角落里提溜出个人来,那小子命大被一枪崩在了胳膊上,连滚带爬的骨碌到台阶底下,才捡回来这条命。
“爷爷!爷爷!我可是什么都没干呐!您放了我吧,你行行好儿!我上有八十老娘,下有吃奶的孩子,我死了,他们也活不了,你行行好儿!”
“哼!”付宁听了咧嘴一乐,“你看着连二十都没有,上哪儿找八十的老娘去?”
那人听了这话一愣,这不就是句求饶的话吗?大家不都这么说吗?今儿个怎么还有人真的算上岁数了?
“甭跟我油嘴滑舌,没用!我们这样被打劫的肯定不止一拨儿,往常死人都埋哪儿?”
付宁把枪口往他脑门上顶了顶,吓得他一屁股就坐在地上了。
“就后头有个河汊子,今年干了,大哥在哪儿挖了个大坑,人都扔到哪儿去了,说是将来有了水一盖,神仙都发现不了!”
“叫你们外头的人开门,别让我们费事儿。”
“外头……”
“想说没人是吧?那是鬼锁的门?”
一看推脱不过去了,他才哆嗦着双腿从地上站起来,趔趄了几下蹭到墙根儿底下。
“二赖子,二赖子,开门!”
喊了几遍都没人应声,“爷,兴许是吓跑了。”
付宁提着枪走到门边上,对着门锁的位置连着开了几枪,把门板打了个洞,伸手一拽,就把门拉开了。
其余的人在院子里又搜索了一遍,找出来三个装死的。
小苗用枪指着他们的后脑勺,让他们把院子里的尸体抬到外头去,就扔进那个用来掩埋过往客商尸体的大坑。
看着坑底隐约可见的衣服碎片,也知道这家黑店已经做过不少买卖了。
那头一个被付宁揪出来的人,一边儿拖着条胳膊干活儿,嘴里一个劲儿的喊冤。
说什么都是被人用枪顶着入的伙,没干几天,没害过人……
没人搭理他,也不停的说。
直到最后一具尸体扔进去,又用土都盖严实了,付宁还没张嘴,两个伤得最轻的人突然蹿起来,用手里的铁锨左右挥舞着,想往外跑。
“啪、啪、啪”三声枪响,人立马就栽到坑里不动弹了。
看着那个抱着头、缩在土坑里哆嗦的人,付宁挥手招呼自己人走了。
那人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想象中的一枪,悄悄把头伸出来四下看看。
尸体都埋上了,而不远处的大车店外面,整整齐齐的四辆大车都拉出来了,刚才开枪的几个人,在院子里撒了些什么。
那个领头儿的应该是姓付,听见他们叫他付爷,正点着了几根木头棍子,让人扔到房上去。
天干物燥,何况这两年都没下什么雨,那房子一会就着起来了。
眼瞧着车队走远了,又看了看舔着火舌的房子,他把心一横,用袖子捂着脸冲进了火场。
不一会儿,他身上带着小火苗子就跑出来了,在地上滚了几圈儿,把火压灭了,他手上多了个木头盒子。
轻轻打开了个缝儿看了看,喜色都挂到眉梢上去了,发财了!
冷不防背后有人说话了,“有钱了?远远走吧!能不干坏事就别干,你能活着就靠着还有点儿人味儿!”
一句话吓得他咕咚一下跪在地上,抱着盒子抬头一看,那个付爷站在树后头,就露出来半张脸。
他哆哆嗦嗦的把盒子高高举过头顶,就说嘛,黑吃黑,哪儿有不卷东西的?!
可是等了半晌,都没人收走他手上的东西,胳膊实在是举不动了,才偷偷儿把头抬起来一点儿。
人呢?
他四下张望,只看见一个人影远远的跟在车队后头。
这是放过他了?
他抱着盒子,就着跪着的姿势,邦邦磕了三个响头,抱着盒子朝着相反的方向撒腿就跑。
付宁轻快的走在马车后头,刚才点房子之前,他们把屋里的东西过过一遍了,没想到还有暗格。
也是他突发奇想,想回去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结果让他撞上那火中取栗的一幕。
既然两场枪战都没要了他的命,付宁决定放他一马。
这家黑店位置很是偏僻,他们这么乒乒乓乓打了一通儿,愣是一个看热闹的都没有。
这回把房子烧了,就算是有同伙漏网,一时半会儿的也开不起来了。
中午耽误了工夫,后半天是一路紧跑,终于赶着擦黑的时候进了城。
到了正阳门车站的时候,天都黑透了。
付宁远远看着货栈后门的几盏灯火,几步走到队伍前头。
“大哥,那点儿陈米拉回来了。”
一盏灯笼被举高了,映出了连安那张脸,他对着他点点头,背后的货栈开了个不起眼的小门儿。
张头儿刚说赶着车进去,鞭子却被付宁攥住了。
“师傅们辛苦了,您们歇会儿,卸货我们自己来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