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了满腹疑惑，但看他情绪好像有点不对，也就没有再挣扎，乖乖地任他抱着。
过了不知道多久，颈窝处突然传来一片湿意。
这是哭了？
林了的手停在半空着，满脸的惊愕和不知所措。
和肖宴川认识这么久，她还从来没见他哭过。
别说哭了，就是失态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而且仅有的几次也都是因为她。
其它任何时候见他都是从容不迫、泰然自若的轻松模样。
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大事，竟让一向冷静镇定的他失态至此。
林了把手伸进他乌黑的短发里，一下一下轻轻地梳着他的头发。
学着他以往哄她的样子，轻声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
她不这样还好，一这样肖宴川更加控制不了自己。
整个身子都猛烈颤抖起来。
可他并未发出任何声响，头也还是深埋在林了的肩上没有抬起来。
林了只能从颈窝越来越明显的湿意来推测他的状态。
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她，面对情绪失控的肖宴川着实不知该怎么办。
只能继续安慰道：“没关系，都会过去的。”
或许是她的安抚起到了效果，肖宴川逐渐慢慢平息下来。
却还是静静地抱着她不动。
林了善解人意道：“如果你实在不想说咱们就不说了。”
虽然她很想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只有知道了缘由她才能对症下药开解他。
但如果说出来会让他更难过，那还是算了。
又过了好一会，肖宴川终于开口了。
声音低沉沙哑到了极致，“恨过我吗？”
林了手一顿，“嗯？”
肖宴川抬起头和她对视，双眸猩红得厉害，“爸爸去世那段时间，恨我吗？”
林了怔怔地看着他，眼里带着惊讶和疑惑。
肖宴川表情沉重，嗓音低哑，“对不起。”
林了蹙了蹙眉，“你……知道了？”
肖宴川低低“嗯”了一声。
直到此刻，林了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这几天一直不停地跟她说对不起。
她低着头没有吭声，眼眶迅速泛红。
“我知道一千句一万句对不起都挽回不了什么，但我也只能对过去所有的事说一声对不起。”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你受了那么多伤害。”
“我不该在还没有和家里沟通好的情况下，就提前暴露了你的信息。”
“我不该狂妄自大，明知道我妈不满意你，却对此没有一点警觉心，没有保护好你。”
“我不该在你骤然提出分手时没有留下来查明真相，迫不及待地离开了你。”
“我不该因为生气就把你拉黑，让你最需要我的时候却找不到我。”
“我不该因为怕听到你的消息难过就对你不闻不问，任由你一个人在黑暗和痛苦里苦苦挣扎。”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
林了手指无意识揪着衣摆，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肖宴川拢着她的肩膀，懊恼和后悔都不足以形容他知道整件事之后的心情。
这也是他这几天迟迟没有勇气回来面对林了的原因。
只是因为和他谈了一场恋爱，却给她造成了那么多伤害，他怎么有脸再出现在她面前？
让她受了这么多的痛苦，他有什么资格说爱她？
“我做了这么多无法原谅的事情，就算你恨我也是应该的。”
“我知道不配得到宽恕，我只想恳求你给我一个机会。”
“让我用一生来补偿你好不好？”
林了早就哭成了个泪人，泣不成声，“爸爸死的时候，我真的好恨。”
“我恨我哥，为什么总是不学好让爸爸妈妈操心，最后惹出这么大的麻烦，却让爸爸给他收拾烂摊子。”
“我也恨你妈，我不怨她拆散我们，可她不该去找我爸。”
“我爸一辈子勤勤恳恳，老实本分。他经常教导我做事要遵循本心，不能做违背良心的事，不该拿的东西不能要。”
“他明明已经说了不要你妈妈的钱，可她为什么还要留下一张支票后就一走了之，让我爸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我更恨自己，为什么要和你谈恋爱，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如果在你妈第一次来找我的时候我就答应她的话，是不是就没有后面这么多事了？”
“归根结底，都是我的错。”
“是我害死了我爸。”
“我有罪，我罪该万死。”
……
林了哭得没了声音，肖宴川的心也痛得像刀剜一样。
她的每一句哭诉都像一把利刃，狠狠刺向他的心脏。
鲜血淋漓。
窒息的痛。
“不，不是你的错。”
他心疼得无以复加，不停地吻去林了脸上的泪水。
“爸的死是意外，跟你没有关系。”
“你不准再怨恨自己，伤害自己。”
“一切因我而起，就算有罪，也该由我来承担。”
“罪该万死的人不是你，是我。”
林了边哭边摇头。
她是怨过他，怨他为什么走的那么彻底。
一下子就完全消失在她的生活里，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剩下她一人苦苦挣扎。
可当初是她先放手的，他那样的苦苦挽留都打消不了她的决定。
为了让他死心放弃，她还说了那么多绝情的话伤害他。
她又怎么能怪他离开呢？
她恨自己，却从来没恨过他。
整件事情他从头到尾什么都不知道，他有什么错？
最大的错是两人根本就不该认识，更不该相恋。
心脏的位置一阵阵抽痛，肖宴川哑声道：“后悔跟我认识吗？”
林了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爸爸刚去世那段时间，我常常会想，如果我没有认识你就好了。”
不认识他就不会发生后面这么多事，或许爸爸就不会死了。
“可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生命不可逆转，人生也不可能重来。”
“魏医生让我不要执着于过往，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应该努力接受它，积极朝前看。”
“我花了四年的时间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林了双眸噙满泪水，“也说服了自己和过往的一切和解。”
“如果爸爸在天上能够看到的话，希望他不会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