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铭心中一凛,瞬间认出这便是之前在黑色心脏中出手相救的神秘老者!
能与原魔正面抗衡,还能在禁地中开辟出如此充满生机的区域,这位老者的实力,恐怕早已超越了帝境!
“前辈?!”苏铭不敢怠慢,缓弯腰行礼,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与恭敬,“多谢前辈方才出手相救,晚辈苏铭,感激不尽!”
老者轻轻抬手,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苏铭的手臂,笑道:“不必多礼,若不是你误打误撞吸收了不少原始魔气,老夫也未必能这么早苏醒,如此算来,你倒是帮了老夫一个大忙。”
苏铭心中疑惑更甚,犹豫片刻后问道:“前辈,晚辈斗胆想问,您……究竟是谁?为何会身处这魔界禁地之中?晚辈通读人族古史,却从未记载过有您这般实力的强者……”
老者并没有立刻回答苏铭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从九霄界的另一面来的吧?”
苏铭惊疑道:“九霄界?这是前辈那个时代的叫法吗?我们现在称为九霄大陆!没错我就是九霄大陆而来,只是误入了这魔界之中。”
“魔界?”闻言,老者愣了一下,旋即苦笑一声:“如今这么称呼倒也没什么问题……”
见苏铭一头雾水,老者笑道:“这事想要解释起来,可不是三言两语能讲清的,你不如先回头看看吧!”
苏铭顺着老者的话音回头,目光刚触及下方的景象,便如遭雷击,浑身僵在原地。
下方的广阔空间中,一具庞大到超出想象的尸骸悬浮在半空,身躯足有数万丈长,即便蜷缩着,也如同一座连绵的黑色山脉。
尸骸表面布满了深褐色的古老魔纹,这些魔纹比他见过的任何魔纹都要繁复恐怖,即便历经无尽岁月,依旧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凶戾气息。
尸骸的皮肤早已失去光泽,却紧致如革,没有丝毫腐败迹象,仿佛只是陷入沉睡。
更令人心惊的是,一缕缕精纯的原始魔气正从尸骸的七窍、伤口中缓缓涌出,如同泉眼喷水,汇聚成禁地中那无边无际的魔气之源。
而苏铭此刻所站的位置,恰巧正对着尸骸的头部!
刚才进入这片空间的出入口,是巨魔尸骸的鼻孔!
“这……这是……”苏铭瞳孔骤缩,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难道我刚才……一直在这具巨魔的体内?”
他猛地回想起之前的经历:黑色网格的交错纹理,不正像巨魔体内纵横的经脉?
那些坚硬无比的黑山,分明是巨魔骨骼的残骸!
那颗孕育帝尸的黑色心脏,竟是巨魔尚未完全腐朽的心脏!
老者微微颔首,算是认同的苏铭的说法。
“难道这就是那原魔的本体?”苏铭惊呼。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老者缓缓道,“我给你讲个故事,你就全明白了。”
苏铭没有再开口询问,静待老者给自己解释。
老者指尖捻着茶盏边缘,目光飘向远处悬浮的古魔巨尸,声音沉了下去,带着跨越万古的沧桑:“当年老夫突破帝境圆满时,在这九霄界内,已无一人能与老夫过招。”
“站在境界之巅的孤独,你如今或许还体会不到,那时的老夫,连抬手御敌的兴致都没有,只盼着能寻到一个像样的对手。”
“后来老夫在一处上古遗迹中,寻到了半块残破的龟甲,上面记载着九霄界的秘辛。”老者的声音带着一丝追忆。
“原来我们栖身的世界,并非完整的九霄界,只是其“反面”,称为“反界”!而真正的人族聚居地,在九霄界的‘正面’,也就是你们如今所说的九霄大陆。”
“更让老夫震撼的是,龟甲上还提到,九霄界之外,尚有星空万界,万族林立,强者如过江之鲫!”
“那一刻,老夫沉寂多年的心又燃了起来,渴望能去正界见一见同族的强者,去诸天万界看一看不同的天地。”他抬手比划着,眼中闪过久违的光芒。
“为了能够打破空间壁垒,进入正界,乃至星空万界,老夫闭门不出,耗尽数千年光阴,终于触摸到了那道横亘在帝境之上的门槛。”
“那是一种全新的力量层次,能引动天地规则,远超帝境!”
“有了跨越界域的力量,老夫便开始在反界寻找空间薄弱点,终于在反界中央的‘裂天崖’,找到了一处能撕裂空间的裂隙。”
“可就在老夫准备催动力量,打开通往正界的通道时——”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整个反界突然暗了下来,不是乌云蔽日的暗,而是连天地灵气都失去光泽的死寂。”
“老夫抬头望去,只见天穹之上,一尊比山岳还要庞大万倍的古魔巨尸,如同殒落的星辰,直直朝着反界砸来!”
苏铭倒吸凉气,仿佛能看到那毁天灭地的一幕——庞大的尸骸遮天蔽日,带着原始的凶戾,将整片大陆砸得四分五裂。
“反界大陆崩成了数十块,裂天崖直接被砸成了深渊。”老者的手指微微收紧,“更可怕的是,那古魔巨尸虽早已身死,七窍与伤口中却不断涌出原始魔气,如同黑色的潮水,短短数日便蔓延了半个反界。”
“反界的人族吸入原始魔气后,开始失去理智,双眼赤红,互相残杀,渐渐变成了只知杀戮的魔物。”
“这里是老夫的家园,是老夫的根基。”他的语气带着痛心,“老夫岂能坐视不管?当即祭出毕生修为,试图毁灭古魔巨尸,阻止魔气扩散。”
“可老夫还是太小看它了,那古魔尸身的硬度,任我如何攻击都无法留下痕迹,原始魔气更是霸道无比,能腐蚀灵力、吞噬神魂。”
“没办法,老夫只能退而求其次,用自身修为为引,将古魔巨尸封印在裂天崖的深渊之下,又布下九重禁制,勉强压制原始魔气泄露。”
老者叹了口气:“起初千年,封印还算稳固,可就在老夫以为能慢慢寻找破解之法时,异变又生——那古魔尸体内的原始魔气,竟在漫长岁月中凝聚出了灵智!”
“它自称‘原魔’,隔着封印对老夫叫嚣,说要彻底掌控古魔肉身,让古魔重现世间,还要将整个反界乃至正界,都变成原始魔气的乐园。”
老者的眼中闪过厉色:“老夫自然不能让它得逞,便隔着封印与它对抗。”
“可原魔借助古魔尸身的力量,越来越强,老夫的修为却在常年对抗中不断损耗,封印也渐渐出现裂痕。”
“原始魔气泄露得越来越多,导致反界人族的身体渐渐发生了变化,成为了所谓的魔族,反界也彻底沦为魔界,甚至整个界面都在不断磨灭。”
“于是老夫做了一个决定——沉睡。”
老者看向苏铭,眼中带着决绝:“老夫假装不敌,被原魔封印在古魔尸身的心脏深处,其实是养精蓄锐,等待一个能给予它致命一击的时机。”
“如今你吸收了不少原始魔气,正是原魔最虚弱的时候,老夫也到了搏命之际!”
闻言,苏铭久久不能言语,心情始终无法平复下来,这对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他万万没想到,魔界其实与九霄大陆同属于九霄界,并且人族视为死敌的魔族,原来曾经也是人族!
只是因为原始魔气的弥漫,才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这让苏铭不禁想起一件事,之前万界的强族进入九霄大陆时都会遭到无比强大的天地束缚,限制实力。
但唯独魔族不会被压制,现在想来,魔族本就是九霄界的生灵,怎么可能会被束缚!
而且当魔族击杀九霄大陆的生灵后,天地束缚会减弱,这本就是同一界面的内部消耗。
就在苏铭沉思之时,老者突然抬手朝着东侧一指。
那里的雾气正缓缓散开,露出一条被星光笼罩的小径,隐约能看到尽头的空间裂缝——正是离开陨魔禁地的生路。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又异常郑重:“朝着这个方向一直走,穿过那道空间裂缝,你就能回到反界。”
老者又看向他,眼神中满是恳求,语气近乎托付:“看在我出手相救的份上,老夫有一事相求——将来你若拥有绝对实力,还请不要对魔界的魔族赶尽杀绝。”
“他们本是我反界的人族,只是被原始魔气侵蚀,才沦为这般模样,也是受害者!”
说到“族人”二字,老者的声音微微发颤,眼中闪过深深的愧疚:“都怪老夫……当年没能护住这方世界,才让原始魔气蔓延,让他们变成了如今的异类。”
他自嘲地笑了笑,抬手拂去衣袖上的灰尘,语气中满是落寞:“还好我当年不曾踏入星空万界,现在想来,光是从万界砸落的一具古魔尸体就如此恐怖,我若真去了,估计也是死路一条!”
话音落下,老者不再多言,转身便朝着古魔巨尸的心脏方向走去,似乎是要与原魔决一死战。
他的背影在魔气中逐渐变得单薄,却透着一股赴死的决绝,仿佛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敢问前辈名讳!”苏铭突然出声,声音在空旷的空间中回荡。
他不愿这位守护了反界万年的强者,连名字都未曾留下。
老者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声音带着岁月的沧桑:“名讳吗?太久了,早就记不清了。”
“只记得当年成帝之日,他们都称老夫为青帝!”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便彻底融入原始魔气之中,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浩然正气,证明他曾来过。
苏铭站在禁地出口处,外面的微风拂过他的脸颊,却吹不散他心头的沉重。
他能想象到,穿过空间裂缝,就能摆脱禁地的危机,自己只要想办法解决敖天心后,就能重返九霄大陆。
到时候不仅能将叶萧义的妻女还有人族俘虏带回去,将来还能寻找父母的痕迹……
可苏铭就是踏不出那一步,青帝决然赴死的背影始终在他心头缠绕!
苏铭缓缓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下一刻他毅然决然的转身,身影距离禁地出口越来越远,但双腿却越来越轻快。
漫天的星光将其影子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