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在床头,眼神有些空洞,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钟缇云见她答应了,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她转身从床头柜上端过一碗炖鸡蛋,小心翼翼地递给周舒晚:“来,晚晚,先吃点东西。这是妈特意在母舰上买的,你这两天都没吃东西,身子弱,得补补。”
周舒晚接过碗,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炖鸡蛋的香气扑鼻而来。
但她的胃口却像是完全消失了似的,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碗。
钟缇云见状,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明白女儿的心思,便轻声说道:“晚晚,妈去借轮椅,我这就推你过去看看小郁,好不好?”
周舒晚点了点头,眼神中终于有了一丝光彩。
钟缇云推着轮椅,带着周舒晚穿过救护区。
周舒晚这才注意到,救护区里挤满了人,地上、过道上到处都是病人,有的躺在简易床铺上,有的蜷缩在角落里,哀嚎声、痛哭声、哀求声此起彼伏。
医生和护士忙得不可开交,有的胳膊上还挂着绷带,显然是带着伤的,却依然在坚持救治伤员。
周舒晚的目光扫过这些人,心里不由得沉了沉。
“前两天的闪电将母舰上的电路设备给击坏了。”钟缇云一边推着轮椅,一边低声解释:“除了救护区,现在其他地方都没供应上电呢。而且,我听说母舰的损失也不小。”她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尚副舰长一直没有回来,现在母舰上都是陈舰长在主持大局。”
周舒晚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问道:“志鹏和大涛表哥他们呢?”
钟缇云的脸色微微一黯,声音低沉:“没有见到他们。你爸还抽空将整个母舰都转了转,他们最终没有上来。
我们在大海上被风暴、海浪裹挟着,也不知道到了哪里。这两天母舰维修不好,所以就一直待在原地没有动弹。”
周舒晚的心再次沉了下去,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等她们穿过密密麻麻的病人,终于来到重症监护室。
所谓的重症监护室,只是几间单独的病房,里面有一些简单的监护设备,有专门的医生和护士护理。
钟缇云推着周舒晚来到最外边的那一间,隔着玻璃墙,周舒晚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齐铭郁。
他安静地躺在那里,身上插着管子,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周舒晚从未见过他这么虚弱的样子。
在她心里,齐铭郁一直是那个无所不能、永远在她身边的男人。
可如今,他却躺在那里,毫无生气。
泪水,几乎刹那间就模糊了双眼。
以他的身手,他完全可以避开那几个沉重的箱子,但他是为了救她……
周江海和沐沐一直守在病房外,见到周舒晚过来,立刻走过来。
他们的脸色也很疲惫,显然这两天都没有好好休息。
“晚晚!”周江海低声唤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心疼。
“姐,你醒了?身体怎么样?”沐沐过来帮忙推轮椅:“姐,你别太担心,姐夫他一定会没事的!”
周江海和沐沐的声音也很沙哑。
这几天,为了照顾他们两个,爸妈、沐沐他们一定也没有好好休息。
“我知道,爸,妈,沐沐,你们不要担心我!我相信小郁哥他是最坚强的,他一定会平安醒过来!一定会!”
他不舍得丢下自己!
就像她已经将对方深深刻入到骨血当中了一样!
他们彼此,是不会分开的!
“哎,对!一定会平安醒过来的!”周爸忙点头。
周舒晚冲他们笑了笑:“我想站起来,靠得更近一点,可以吗?”
“好!来,爸搀着你!”周江海的声音特别温柔。
周舒晚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在沐沐和父亲的搀扶下,艰难地站起身。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挺直腰板,不让自己因为虚弱而颤抖。
她走到齐铭郁的病床前,隔着冰冷的玻璃凝视着他的面容,他的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白纸,毫无血色,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玻璃上凝结着水汽,模糊了他的面容,却挡不住周舒晚眼中汹涌的情绪。
她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冰冷的玻璃,指尖轻触到玻璃的凉意。
种强烈的无力感瞬间涌上心头,但这无力感很快被另一种坚定所取代。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擦干眼泪,站在那里,默默地注视着里面躺着的那个人。
等医生进去查看齐铭郁的各项生命体征后,再次出来,便叫了亲属过去,简单说了下齐铭郁目前的情况。
周舒晚已经能走动了,忙和爸妈一起过去。
医生看了看他们,周舒晚和齐铭郁两个人为母舰也出了不少力。
医生也认识他们。
所以,除了拿出高额物资外,救护区也有特殊照顾,齐铭郁才能住在寥寥几个的重症室。
现在,重症室可是非常稀缺的医疗资源,普通人根本进不去。
医生的态度很温和:“目前齐铭郁脑部淤血情况有所好转,但仍未脱离危险期,仍需要住在重症室里监护。”
周舒晚一直很沉默,闻言轻轻点了点头,便问道:“医生,我对脑科这一块不熟,这样重的伤,等他醒来后,会不会有什么妨碍?”
周江海和钟缇云一下子也紧张起来。
现在可是末世,时不时就需要逃亡跑路的时候。
当初钟缇云腰椎受伤,大半年都只能坐轮椅,就十分不便了。
如果小郁醒后也有什么问题……
医生叹了口气:“现在我们救护区的医疗设备实在有限,所以不能十分精准地判断病人的情况。而且,救护区也没有十分擅长脑科的专家。目前,我只能说,病人的病情很严重,脑后有瘀血,但只要他能醒过来,再将瘀血慢慢吸收,应该不影响其他!但这话我不敢做保证!晚晚,你也是医生,你应该明白我说的!”
周舒晚缓缓点头:“好,我理解,多谢医生了。”
医生看着憔悴的一家人,她知道之前天灾发生时幸存者的逃难情况。
各家有各家的难处与悲伤!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去了下一个重症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