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一阵沉闷的“轰隆”声从海底传来,像蛰伏深海的巨兽突然发出低吼,震得海水都在微微震颤。
下一秒,更剧烈的爆炸猛地撕开海面,冲天的水柱裹挟着碎石与火焰拔地而起,足有数十米高,再重重砸落时,掀起的滔天巨浪如同一堵黑色的墙,朝着四周碾压而去。
浑浊的海水里,扭曲的钢筋带着尖锐的断口,在浪涛里横冲直撞。
海面上漂浮着无数木板和尸体,情状十分惨烈。
何成适的游轮本就已是风中残烛,船身倾斜得几乎要对折,此刻被海底爆炸的余波再次狠狠撞上,整艘船发出“嘎吱嘎吱”的悲鸣。
甲板边缘的栏杆率先断裂,带着几具来不及抓住固定物的尸体坠入海中。
紧接着,中层甲板的钢板开始一块块往下掉,露出船舱里燃烧的火焰和呛人的黑烟。
何成适趴在甲板的残骸上,头发被烧焦了大半,脸上满是黑灰与血痕,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船一点点被海水吞噬。
海水中的齐铭郁和沐沐被巨浪掀得连连后退。
好在方才听到周舒晚喊出“鱼雷”的瞬间,齐铭郁便拽着沐沐往右侧的礁石群游去。
那片礁石犬牙交错,正好能挡住爆炸的冲击力。
此刻两人死死扒着礁石上的缝隙,海浪拍在礁石上的力道几乎要将他们的手指震麻,耳边全是“嗡嗡”的轰鸣,连彼此的脸都看得模糊。
剧烈的爆炸波在周围激荡,每一次震动都让礁石上的碎石簌簌往下掉,砸在潜水头盔上发出“当当”的闷响。
齐铭郁感觉胸腔里的空气都在跟着震颤,喉咙发紧,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
等浪涛稍缓,齐铭郁终于能扯开嗓子大喊:“燃油还有多久加满?”
声音刚出口,就被自己的耳鸣盖去大半,他只能对着沐沐比划着加油的手势,重复了一遍问题。
沐沐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立刻看了看时间。
他们之前计算过时间,给游轮加满油,其实需要持续数小时的时间。
现在才刚刚过去半个多小时。
只是,这半个小时内,双方都损失惨重。
齐铭郁的心猛地一沉。
还需要四个多小时!
他抬头望向远处的游轮,只见周舒晚正操控着船身,甲板上的钟缇云正举着枪,警惕地盯着海面那些还在挣扎的敌人。
而周江海的身影,此刻正靠在水箱旁,似乎还没醒过来。
他立即做了一个决定。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以眼下的局势,别说等燃油加满,他们的游轮能不能撑过下一波冲击都难说。
他死死盯着何成适所在的方向,只见几艘小艇正冒着硝烟往沉船那边靠,何成适的手下正架着他往艇上拖。
“绑架他!”齐铭郁突然拽住沐沐的手腕,对着他的耳朵大喊。
海风裹挟着爆炸声,他不得不凑得极近:“何成适是他们的主心骨,抓了他,那些手下就乱了!”
沐沐的眼睛瞬间亮了,他用力点头,比划了一个“突袭”的手势。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同时松开礁石,像两条泥鳅般钻进浑浊的海水里。
爆炸掀起的泥沙还没沉淀,正好成了天然的掩护,他们贴着海底的礁石,避开漂浮的碎片,悄无声息地往小艇的方向游去。
何成适正被两个手下架着往艇上爬,胸口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没注意到,两道黑影已经从艇身下方的阴影里游了上来。
齐铭郁率先摸到小艇的船底,手指扣住船身的缝隙,猛地向上一窜。
他的肩膀撞开一名正在拉何成适的手下,那人惊呼一声,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齐铭郁一记肘击砸在太阳穴上,直直掉进海里。
“谁?!”何成适猛地回头,看到齐铭郁的瞬间,眼睛里的愤怒变成了惊愕:“是你?!”
他刚要去摸腰间的枪,沐沐已经从另一侧翻上小艇,匕首锋利的尖端死死抵住了他的喉咙。
冰冷的金属贴着皮肤,何成适的身体瞬间僵住。
周围的手下见状,纷纷举枪对准齐铭郁和沐沐,却没人敢轻易开枪。
“都把枪放下!”齐铭郁一把夺过何成适的枪,顶在他的后脑勺上,声音冷得像海水:“让你们的人退开,不许靠近我们的游轮,否则我现在就崩了他!”
何成适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挣扎,只能对着手下吼道:“你们疯了?没看到我在这儿吗?把枪放下!”
那些手下面面相觑,犹豫了几秒,终究还是慢慢放下了枪。
齐铭郁拽着何成适的衣领,将枪口死死按在他的太阳穴处:“告诉他们,把所有小艇都退到五百米外!否则,我的枪可不长眼睛!!”
何成适红着眼睛,咬着牙,恶狠狠地瞪着齐铭郁:“你以为抓了我就能走?我的人遍布这片海域,你们跑不了的!”
“跑不跑得了,不是你说了算。”齐铭郁非常平静,只禁锢他肩膀的力道却非常大。
何成适看着自己的手下慢慢将小艇往后退,心里又气又急,却无可奈何。
齐铭郁和沐沐一左一右架着他,将他押到小艇的驾驶位旁。
齐铭郁接过沐沐递来的绳索,将何成适的双手反绑在身后,又用布条堵住了他的嘴。
何成适瞪着齐铭郁,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齐铭郁给沐沐使了个眼色,让他去查看软管的情况。
刚才的战况那么激烈,他们无法确定软管没有损坏。
沐沐点点头,又盯了非常不甘的何成适一眼,叮嘱齐铭郁小心,便又跳入了海中。
何成适的胸膛剧烈起伏,被布条堵住的嘴里发出“呜呜”的怒号,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剜着齐铭郁和沐沐。
齐铭郁却没工夫理会他的恨意,目光紧盯着远处的海面。
何成适的手下虽退到了五百米外,却仍在徘徊,二十多艘小艇呈扇形散开,像一群伺机而动的饿狼。
齐铭郁又看向游轮。
因为此时何成适的人全部都退到了外面,周舒晚终于有机会奔到了甲板上。
她正在焦急又不慌乱地为周江海处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