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埋汰我,你昨天晚上说了一晚上的梦话,喊了一整晚的故安,你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知夏姐
“没有啊。”我
“你昨天晚上梦到什么了,昨天晚上你喊得撕心裂肺的感觉当时你挺伤心的。”知夏姐
“梦到了什么……”我陷入了沉思,然后把昨天晚上的梦,跟知夏姐讲述了一遍。
——石拱桥下的水,被一盏盏红灯笼映得晃眼,像是谁把一整条银河倒进了一条窄窄的河。雨丝斜斜地飘,落在青石板上,溅起极轻的“嗒”声,像心跳漏了一拍。
我撑着一把旧竹骨伞,伞骨边缘已被故安无数次掰着玩,而磨得发亮。她贴着我右侧,指尖勾着我左手无名指,掌心潮潮的,分不清是汗还是雨。
“泪泪,这一世,我陪你看了你心中最美的江南水乡,你陪我走完这一辈子,来生我宁愿生在这水中,化作一条小小的鱼,这样你每次来苏州我都能见到你,哪怕我的记忆只有七秒,我也会努力记住你的模样。”
她说话的时候,睫毛上挂着极细的水珠,随眨眼滚落,像替她把泪先流了。
我侧头看她,喉咙发紧。
桥下恰有一条乌篷船滑过,船头渔火“啪”地爆了个灯花,映得她瞳孔里两簇小小的火焰,颤得厉害。
“奈何水中无鱼,世事无常,或许我们没那么多的缘分,如果我最后没能陪你走完这一辈子呢?”
话一出口,我悔得指节都白了。伞柄“咔”一声被我捏得轻响。
“赶紧呸呸呸,说什么呢,真是的。”
她腾出一只手,作势要捂我的嘴,指尖碰到我唇角,冰凉,却在碰到的那一瞬烫得我几乎咬到自己舌头。
“我是说……如果。”
我微微低下了头,没有与故安对视。我怕这不经意地对视,会变成我们视线的最后一次交汇。
“哪有那么多如果啊?”
故安撇撇嘴,想装得轻松,可颈侧的青筋轻轻一跳,出卖了她。
我抿唇,下颌线绷得发疼。
雨忽然密了,伞面“沙沙”作响,像无数细小的质问。
“怎么了生气了,谁让你总是欺负我了。”
她踮脚,用额头撞了撞我的肩,力道轻得像猫,却撞得我心口一闷。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声音低得几乎被雨吞没,却固执地盯着她。
“泪泪,你今天怎么了?”
她这才认真打量我,眉心蹙起一道极细的褶,像宣纸上不慎滴落的清水,迅速晕开。
我喉咙滚动,嗓子眼像被塞了一把潮软的桂花,甜得发苦。
对岸评弹声正唱到“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琵琶弦子一紧,像掐住我脖颈。
“对不起,故安,我想我们不太合适……”
话出口,伞面忽然被风掀起一角,雨点直直砸在我脸上,冷得彻骨。
“你说什么,是不是我爸又和你说什么了,你不用理他,我自己的事能自己做主。”
她眼眶瞬间红透,却倔强地扬着下巴,泪水在睫毛上颤啊颤,不肯掉。
“和你爸没关系是我觉得我们………”
我试图把声音放软,这样就伤害不到故安了。可是这么扎心的话,怎么说……它才能不伤人呢?
“泪泪,你是不是又拿我寻开心了,我知道你说的是玩笑话。”
她忽然笑了,嘴角翘得高高的,梨涡像被谁用针狠狠戳了一下,甜得破碎。
她扑过来,双臂环住我左臂,整个人挂在我身上,雨水把她的刘海黏成几绺,贴在我颈侧,像一条垂死的小鱼,拼命汲取最后一点氧气。
“够了,我们分手吧。”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从桥洞深处传来,空得发寒。
我抽出手臂,动作极慢,却极决绝——像把一把插在胸口的刀,一寸寸拔出来,血珠顺着刀槽滚,烫得雨水都嘶嘶作响。
她没有再追。
我转身,脚步踏在青石板上,一步比一步重,像要把整条山塘街都踩进水里。
雨幕如轻纱般笼罩着红灯笼,使其变得模糊不清,宛如被谁不小心打翻了胭脂盒,红色的颜料四处蔓延。
我缓缓地走到巷口,脚步沉重得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身上。终于,我停下了脚步,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住了一般,无法再向前迈出一步。
我缓缓地转过身,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的身上。她依旧静静地站在原地,瘦弱的身影在雨中显得如此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像是风中的一茎白莲,随时都可能被雨打落。
她的双手紧紧地拢在嘴边,用尽全身的力气呼喊着,声音在雨幕中显得格外清晰,却又带着一丝绝望和不甘。
“那我就在苏州等你,等你变得成熟,等你长大,我就将最好的自己送给你——”
她的尾音在风中被撕碎,飘散在河面,融入了万家灯火之中,也深深地烙印在了我此后的每一次呼吸里。
我如遭雷击般,踉跄了一步,手中的雨伞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从我的手中滑落。它在地上翻滚了两圈,最终仰面朝天躺在了水里,伞骨尽断,仿佛也在诉说着我的心碎。
雨点无情地砸在伞面上,发出“咚咚咚”的声响,就像是无数细小的敲门声,在催促着我回去拾起那把破碎的伞。然而,我却始终没有挪动脚步,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任凭雨水打湿我的衣裳,浸透我的肌肤。
伞掉落在地上,我始终没有去捡……
梦到这里就醒了,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回去过苏州,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会回去……不不不……如果是我的话,我根本就不会跟故安提分手。
知夏姐听完我的讲述,眉头紧锁,“你梦的好奇怪啊,怪不得人们都说梦和现实是相反的。”
“是吧,我也觉得奇怪。”
“那你为什么会在梦中撕心裂肺的喊故安的名字,梦中不是你主动提的分手嘛?还是你有什么苦衷?”
“这我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