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禾本以为这些生员质素都差不多。
没想到第二轮就让她大失所望。
三弓之后,大约只有二十人被记名通过。
接着一直到五轮全部试完,三百多人只剩一百左右。
易禾打眼瞧着送上来的名册,神色越来越难看。
都说挽弓当挽强。
一石弓根本不算强弓,竟然还有逾半数的人开不出三次。
这种身手还敢来应武举。
若不是大晋确实没有人才了,就是乡里们胡乱举荐的。
一旁的王太尉幸灾乐祸:“这武举本就是首设,易大人实在想做这个主考,也不该急这一次。”
易禾心里本就不畅快,当下也没忍:“大人此言差矣,难不成旁人来举,就不是首设了?”
太尉气得指着她:“你……本官好心宽慰你……”
易禾打断他:“那就谢您这份好心,也谢您这番好话了。”
王太尉吃了瘪,气得半天没说话。
三名察举官对这个结果也不是太满意,递名册的时候都唉声叹气的。
时辰差不多到了午时,易禾传令下去,校场中央即有人鸣锣息试。
午后要试骑射,骑射也分三试。
一试骑术和控马。
二试驰射和步射。
三试实战演习。
不过三试之重还是驰射,规则是马射六矢,三中为第。
所以被视为区分精锐和兵卒的关键。
因为上午的结果,易禾一中午都闷闷不乐。
一试只是力量,就有大批人落马。
骑射那可是要点真本事的,万一试完不剩几个人了可如何是好?
陛下将察举这么要紧的事交代给她,她总不能回去述职说,陛下,察举终了,举荐无中,数百生员,全军尽墨。
陛下就算不问她的罪,朝廷那群敌党也要告她个渎职之过。
不过那些都是后话,一声锣响之后,二试也正式开试了。
骑术需要纵马三回,凡在限时内到达终点者即为通过。
控马则需要在设置路障的路段中疾奔,同样限时。
易禾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他们骑术虽然马马虎虎,但早晚不论,至少都能跑到终点。
控马的时候就热闹了。
有被马掀翻在地的,有绕着路障鬼打墙的,更有技劣者,连单手驭马都不通。
易禾跟太尉还有王显三人,一起站在了台上看得直摇头。
一组快要结束时,司马瞻才姗姗来迟。
他一路从校场走向了台,不时有人在他身后围拢过来。
生员没人认识司马瞻,只觉得此人气度清华,都有些好奇。
若不是碍着察举规则,恐怕要惹来骚动。
闻十九问了问身旁的察举官:“大人,可知此人是谁?”
察举官还未发现司马瞻,顺着他指过去的方向一看,立马躬身行礼。
“拜见殿下。”
闻十九又问:“哪个殿下?”
“当然是咱们的二殿下。”
察举官话还未说完,闻十九就迈腿窜了出去。
察举官在身后拼命追使劲喊:
“回来!”
“你给本官回来,若敢惊扰殿下王驾,本官就革了你的甲一。”
……
司马瞻就要上阶登去了台,忽听身后有人喊他。
“殿下……”
回身一看,一个年轻郎君朝他飞跑过来。
“殿下。”
闻十九一见司马瞻,立时就行了叩拜大礼。
“草民乃河间人士,自幼习武,听闻殿下率领的北府兵连克强秦,英武绝伦,草民感佩于心,日后愿执戟前驱,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司马瞻蹙眉听完他这番话,一时有些语结。
最后点了个头:“嗯。”
嗯完转身就要登台。
闻十九又喊住了他:“殿下,草民说得都是肺腑之言。”
司马瞻只好停下,又将他打量两眼。
身姿魁梧,神采奕奕,一看就有兼人之勇。
就是性子有点冒失,还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你是这次察举的武生?”
闻十九马上答:“回殿下,草民闻十九。”
“既是生员,就不要私见本王,免得误会。”
……
了台上,易禾正专注看着台下的比试,连司马瞻落座都没留意。
还是王显在旁提醒了一句,她才起身见了个礼。
司马瞻见易禾神色不悦,也没有开口多问。
恰好台下又有一人的马蹄绊了路障,连人带马摔飞了出去。
易禾目睹这一幕,气得拍了下桌子。
声音虽不算大,但确实跟她光风霁月的性子大相径庭。
司马瞻没防备,叫这声吓了一跳。
他看了眼易禾,发觉易禾还是死死盯着台下。
又转头看了眼王显。
王显小声回:“是弓马察举的成效不佳,大人有些心焦。”
司马瞻点点头,想起易禾冷若冰霜的一张脸,突然觉得心里有一点畏惧,也不敢再多问。
控马只剩最后一人,同样没能按时走到终点。
这组生员一个都没过。
气得她又拍了下桌案。
司马瞻见状,悄悄往王显身侧挪了挪,却发现王显早已不知所踪。
……
“大人,骑射该开试了。”
小吏又上到了台催了一次。
易禾正专注看着察举官递过来的录册,只剩四十人。
是以并未听见到这一声。
她边看录册边痛骂:“这些乡里全都是尸位素餐,除了闻十九在内的十几个生员,其他竟无一个真寒门,定是收了好处随意推举的。”
小吏见易禾不应,也不敢再催,只把眼神投向了司马瞻。
司马瞻思忖片刻,小心翼翼开口提醒了一句。
“大人,骑射是否开试?”
易禾仍盯着录册,也没有留意方才说话的是谁。
愤懑之下喊了一声:
“知道了!试,怎么不试!”
司马瞻又吓一跳,脸色彷徨地朝小吏点了点头。
小吏如获大赦般跑了下去。
幸好王显此时回来。
他一落座,司马瞻就凑近说:“你方才不在没看见,实在太吓人了。”
王显笑出声:“殿下,其实易大人第二次拍桌子的时候,你就应该找点事做了。”
“这是何意?”
“为免殃及池鱼。”
“那你呢?做什么去了?”
王显没有答他,而是起身将拿来的罂壶送到易禾面前。
“今日天热,大人劳苦半日,先喝口水。”
易禾忙笑着接过去:“多谢,有劳。”
司马瞻人都看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