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那手跟着抬到一半，就啪的一下掉了下去，没再跟着动。
“骗你的，” 费少一脸欠揍模样，“人又不是磁铁，哪能真吸住手啊？”
沈曼枝这才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好半晌才勉强压下心底那股又羞又乱的异样感觉。
她深吸一口气，瞬间换上一脸严肃，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费阳耀，你别转移话题！我问你，辰儿这次出事，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你到底酸梅算计他？”
“我算计他干嘛？我刚刚说的是实话，而且我现在没工夫管他，得想办法重新找一个龙王才是正事。”
“你什么意思？”沈曼枝没搞懂，“你一个外人，为什么要掺乎龙王殿的事？”
“字面意思，”费少不想和她解释，转移了话题，“而且不仅是叶辰，要不是我，你和小小能这么快见面？”
“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沈曼枝，说实话，你这辈子怕是都不会去小小那个花店吧？若不是她当初跟我回了家，你这辈子说不定都见不到她，更别提认亲了。”
“怎么可能？她在南城又不会跑，我迟早能找到她！”
“迟早？” 费少嗤笑一声，接着嘲讽道，“你想找到她，起码也得动身来南城吧？可你人呢？这些年你踏进过南城吗？”
“我，我以前那是被龙王殿骗了！” 沈曼枝不仅急了，语中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慌乱，“他们承诺过我，会发动人手帮我找女儿的，我才没亲自过来！”
“哦？然后你就心安理得地待在原地不动了？”
“没有！”
沈曼枝立刻否认，语气坚定了些，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如今我已经醒悟过来，知道他们是骗我的，早就打算亲自来南城找她了！”
“这么恰好？” 费少拖长了语调，嘲讽的意味更浓了，“我没找到你之前，你怎么不开始找？偏偏等我把小小带在身边，你才想起要找女儿？这，也太巧合点了吧？”
“我……”
沈曼枝张了张嘴，想辩解却找不到有力的理由，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被戳中痛处的她索性破罐子破摔，像只被逼急的狐狸似的反咬一口：
“说得好像你是特地好心帮我找人似的！你根本就是看上了小小，做这些全是为了你自己，别往脸上贴金了！”
“嘿↗”费少哨叫一声，
“就算我是为了自己，那也比你强吧？你连主动去看她一眼都不愿意，还好意思说自己惦记女儿？”
被反咬一口的他渐入辩境，竟认真分析起来，
“你嘴边常挂着孩子，可我看啊，你打心底里都不在意吧？甚至都瞧不起也说不定，因为她不是真正的狐妖！不能延续你的族群！”
费少越说越顺，正准备继续，却发现她半天没接话。
夜色里只有她轻重不一的呼吸声。
他心道不妙。
糟糕，自己好像怼爽了，不知不觉过了火，该不会戳到她痛点了？
他想看清沈曼枝什么表情，但黑漆漆的根本看不分明。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沈曼枝的声音轻轻传来，带着点显然的发颤：“不是的，我没有…… 辰儿和小小，他们都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会不在意……”
话音刚落，一滴液体突然落在费少的脸颊上。
她哭了？
沈曼枝哭了？
这个连输句话都不肯的女人，居然变软弱了？
可还没等他震惊完，头顶突然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豆大的雨点接二连三地砸下来，瞬间打湿了两人的头发和衣服。
哦，原来是下雨了……
费少松了口气，哭笑不得地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沈曼枝分毫不让的性子，就算被人戳到痛处，最多也就是炸毛反驳，哪会轻易掉眼泪？
别说亲眼见了，就算是空想，费少都想不出那样子。
此刻大雨浇灭了他心里那些有的没的念头，没了多余的试探心思，也顾不上再纠结之前的争执，当即松开了钳着她脚踝的腿，准备起身：
“先起来吧，你刚恢复不久，可经不起这么淋雨折腾。”
话刚说完，费少就做好了应对准备。
他猜沈曼枝定会反驳。
要么说 “你刚刚不是都打算吃了我吗？”，
要么冷嘲 “难道刚刚那样不算折腾吗？你这个虚伪小人！”。
甚至连怎么回击，他都在心里过了一遍。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沈曼枝什么话都没说。
暮色里只有雨声淅沥。
她就那么沉默着，连肩膀都微微垂着，透着股难得的低沉，半点没有炸毛的样子。
更让费少意外的是，被松开钳制后，她非但没趁机起身，反而手臂一软，整个人带着一身冰凉的雨水，直直地落下，贴在了他身上。
温热的体温隔着湿透的衣料传来，连呼吸都轻轻拂在他的颈侧。
“喂！你别讹人啊！我可是已经松开你了，什么都没干！你可别想趁机骂我！”
可话音刚落，他就察觉出不对。
沈曼枝的身体软得像没了力气，连呼吸都比刚才浅了些，不像是故意讹人。
反倒是……
他下意识收回手，指尖搭上她的手腕，摸向脉络。
刚一摸，费少的眉头瞬间紧蹙。
“不对！你的内伤怎么又这么重了？刚刚不是已经好了吗？还是又复发了？”
沈曼枝依旧没说话，只是靠在他身上，连头都没抬。
费少也没心思再追问原因，只想着先离开这淋雨的地方。
“算了，现在说这些没用，先回去再说。”
他以为沈曼枝的低沉是因为受伤难受，也没多在意，双手撑着草地，把她卸到一边，自己则从下面慢慢起身。
等站稳后，他扫了眼四周。
这一看，费少瞬间愣住了。
眼前全是陌生的灌木丛，四下没有一处人造光，他甚至都分不清哪边是来时的路了。
荒山野岭的，这给我干哪儿来了？
费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才两人一追一跑太急，居然不知不觉跑到了这么个陌生的地方。
他下意识摸了摸身上的口袋，想掏手机查定位：“算了，看看定位吧，按导航应该能走出去。”
可手摸了一圈，口袋里空空如也。
“完了！”
他这才想起，刚才光顾着追沈曼枝，手机根本没带，还落在医院的病房里！
“你带手机了没？”
费少扭头却发现她竟没跟着起身，还侧躺在草地上，侧影被雨水浇得湿透，头发黏在脸颊上，看起来可怜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