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清军大营,严阵以待。
其中的一座塔楼上,巡抚胡全才,总兵郑四维,就站在上面,驻足观察明贼敌情。
“来人”
“传令,前面的王将军”
“明狗子出营了,让他好好打,老夫看着他”
“告诉他”
“打好了,老夫给他报功,叙功”
“再告诉他,放开手脚打,死多少兵马,老夫给他补多少,一个不少”
、、、
说完了,胡巡抚还特意转过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郑四维。
王友进,这个该死的老贼头,摇黄十三家,做过国公爷,架子是最大的。
这时候,必须敲打一下,放在最前营,去抵挡明狗子的火力。
打的好,那就是皆大欢喜,给他补一点丁壮青壮,或是民夫。
打的不好,那就有话说了,该怎么处置,绝对不能手软的,洪经略看着呢。
过了一会儿,后者荆州的郑总兵,才放下望远镜,酝酿了一下,才跟着吼叫道:
“传令兵”
“再告诉王将军”
“明狗子的援兵,来了不少火炮,重车营”
“告诉王将军,要小心一点,注意防炮”
“对了,再转告一声”
“明狗子,有一款飞雷炮,射程很远的大鸟铳,杀伤力都不小,也要注意点”
、、、
吼完了,转过头对着胡全才,重重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话了。
然后,再端起望远镜,看向明贼城外的营寨,满脸的严肃,忧虑之色。
之前,他们打了那么久,打成了泥潭战。
归根结底,还是装备的问题,大家的火炮,都是差不多水平。
昨天傍晚,那一门门,用骡马驮运的重型火炮,确实是让人胆寒,心有余悸啊。
昨天晚上,回去以后,郑四维就想起了洪承畴。
他们已经收到了情报,明贼子有一种兵营,是全员火炮兵,大鸟铳,飞雷炮。
这种特种明军营,专门搞火力输出,专治各种不服的,远程轰杀,定点狙杀。
“嗯”
看到郑总兵,如此老辣稳重,胡全才暗自点了点头,马脸欣慰了不少。
他们都是洪经略的心腹,能被洪经略看中,培养,还是有点本事的。
荆州城啊,湖广的重镇啊,能放在这个位置做总兵,忠诚度应该也没问题的。
确实是应该,胡巡抚也没有把握,眼前的郑总兵,到底有没有问题。
又或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了绝境,会不会也没问题。
毕竟,大家的身上,都不干净,都是贰臣,降将,降臣,身怀原罪的二五仔。
“来人”
“传令,游击李世勋将军”
“让他准备火炮,对轰对面的明狗子”
“尤其是城墙上,明贼可能有重型火炮,射程远,威力猛”
“传令,游击齐升将军”
“让他的兵马,带上大鸟铳,准备出击,伺机增援王将军”
“传令,游击王明德将军”
“告诉他,准备好投石机,火油弹,火药包”
“前面的营寨,一旦被突破了,就给老子轰,全部打出去”
“他娘的,格老子的”
“今天,老子倒是要看一看,明狗子,是不是金刚不坏之身,百炼成钢”
、、、
进士出身的胡巡抚,这时候,也露出了武夫杀胚本性,脏话吼声不停。
经过郑四维的提醒,他才想起洪经略的叮嘱,还有准备好的防守利器。
没错的,明狗子有火炮,抬枪,飞雷炮。
湖广的清军,甚至是大江南的清军,也有了相应的对策。
从北京城,调集更多的火炮,大炮重炮,有一门算一门。
中小炮,那就简单了,自己偷偷的铸造吧,洪经略有那个实力,胆子。
明狗子有抬枪,清军这边,就准备了更多的大鸟铳。
这玩意,没啥技术含量啊,搞一些更粗,更长,更重的枪管,就解决了。
飞雷炮呢,其实就是一个小型投石机,关键是射程,威力,准度的问题。
反正,打仗死战嘛,肯定得有相应的对策,不能被动挨打,无法还手,坐困等死。
。。。。
荆州城,北城墙上,城门楼上,明军还在继续准备着。
“轰隆、轰、、”
炮声震天,二炮司的火炮兵,早就开始咆哮了。
这都是常规战术,开战冲杀之前,火炮先行,也算是开胃菜,热身赛。
趴在垛口后面的包杰勋,戾气十足,火气冲天,端着望远镜,奋力嘶吼着:
“格老子的”
“开炮,装弹,给老子狠狠的轰”
“不行,准度不够,太高了,高了两寸”
“来人,传令下去”
“告诉所有的炮手,先轰前面的,通通给老子犁一遍,再轰后面的”
“告诉这帮瓜娃子,今天上午不准停,一刻都不能停,得让清狗子尝尝爷爷的厉害”
、、、
牛眼子爆瞪,眼眸里的杀气煞气,怎么也掩饰不住,肆意迸发。
城头上,居高临下。
整个二炮司,视线射界开阔,炮击城外的清狗子大营,很久了,就没有这么酸爽过了。
以前,都是明军攻城,火炮都是大仰角,轰击效果有限。
这一次,包杰勋算是打爽了,可以把重型火炮,全部搬到城墙上,大杀特杀。
这一次,在四川战线,憋了一年的他。
得好好的发泄一番,肆意虐杀城外的清狗子,把那帮野猪皮,轰成渣渣。
呃,也不算是毫无收获吧。
至少,他娶了杨氏旁系的嫡女,算是进入了永昌杨氏的核心圈。
不说别的,这一次的装备更新,有了杨氏的吹风,已经提前进入了更新换代。
“嘭嘭嘭”
“啊、噗嗤、咔嚓、啊、、”
、、、
城头上,炮弹如雨发,城外清军的前营寨,就被虐杀的抬不起头啊。
重达12斤的重型炮弹,如同陨星般,狠狠砸向清军硬寨的挡土墙,壕沟,硬寨。
夯土,栅栏,杉木,石头构筑的结实墙体,猛的一震,土块飞溅,木屑横飞。
恐怖的炮弹,并没有停下脚步。
继续破墙体而出,借着动能一路轰杀下去,肆虐营垒,留下一地的残肢断臂,哀嚎遍野。
周边的清军,侥幸活下来的。
全都吓死了,唯有躲在壕沟里,埋头匍匐在地,惶恐不安,吓的瑟瑟发抖。
“啊呸”
躲在其中的王友进,也被轰的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半响后,终于过去了,才猛吐一口老浓痰,瞪着牛眼子,骂骂咧咧:
“格老子的,狗娘养的狗东西”
“狗日的小老虎,做了朱家贼的老丈人,腰杆子真他妈硬”
“半年不到,全他妈的鸟铳换炮,炮弹越打越强了”
“去他妈的,朱家贼,干你娘的,小老虎,流贼闯贼,不得好死的狗玩意”
“狗日子的胡全才,干尼玛的,借刀杀人,全家死光光,不得好死的狗奴才”
“干尼玛的朱家贼,昏君暴君,不给粮饷,不给编制,生儿子没屁眼”
“去他妈的,要命啊,到处都是炮火,往哪里跑啊,跑不掉啊”
、、、
这个老杀胚,当真是吓死了,吓的气急败坏啊。
把能骂的,想到的人,无论明军清军,基本上都骂了个遍,一个都不放过。
他是真正的老武夫啊,临阵几十年,两鬓斑白,脸色也跟着有点发白了。
呃,脸色白,主要是被火炮轰的,吓的,炮声的冲击波,威力太生猛了。
今天,就是他镇守的前营,直面荆州城的城墙,几十门重型火炮齐射,肯定被虐惨了。
好在,这都是夯土杉木挡土墙,非常实用,能有效吸收重炮的冲击波。
只不过,内心底,更是不爽,一肚子的窝火。
狗日的胡全才,今天把他派出来,死守这个前营,用心何其歹毒啊。
小老虎,李来亨,以前还是老朋友,吃好喝好,想不到也如此狠辣。
明狗子的重炮,昨天才运过来,现在就往死里轰,一点情面都不讲啊。
朱家贼皇帝,那就更可恶了,不似人君啊。
不给编制,不给粮饷,不给活路,逼着他们跑路,走投无路,上天入地无门啊。
“干尼玛的”
“打炮啊,反击啊”
“愣着干什么,你个蠢驴蛋子”
“来来来,亲卫营,给老子去巡营”
“告诉操炮手,给老子瞄准城墙,反击啊,全部打出去”
“干尼玛的,一群怂包废物,不要停啊,不要猫着腰,给老子站起来打炮”
“他妈的,猫着腰,怎么使劲,怎么打炮啊,不给力啊”
、、、
怒火攻心的王友进,没得办法了,只能把心底里的怒火,全部洒在操炮手上。
面对火炮的轰杀,最好的办法,并不是低头装死,装孙子。
最好的办法,还是以炮打炮,用火炮反击,才能保住自己的营寨。
“国公爷”
旁边的大将戚运莱,立马猫着腰回话了。
很快,他就发现了,自己过于紧张,都叫错了名号,连忙改口道:
“不啊,不对啊,大头领啊”
“咱们的火炮,不行啊,不能啊”
“射程一般般,威力不够啊,效果太差了”
“一旦露头了,那咱们剩余的火炮家当,肯定全无了,被歼灭啊”
、、、
确实是,火炮威力不足,他没有撒谎。
解释完了,这个老杀胚,还偷偷的瞄了几眼城头方向。
两眼放光,心中那个羡慕啊,妒忌啊,都快流哈喇子了。
之前,打了大半年,双方的火炮装备水平,都是差不多的,半斤对八两。
忠贞营嘛,夔东的大军阀,都是一堆破铜烂铁,衣衫褴褛。
别说是重型火炮了,普通的佛朗机炮,都是中小型的,数量更少,也就是几十门。
大部分,都是百子炮,虎蹲炮,小将军炮,对城墙没啥威慑力。
后来,该死的小老虎,他们的火炮,就越打越强了,火力很生猛。
没错的,忠贞营是先改编,全部完成以后。
兵部和工部,再根据实际情况,把淘汰下来的火炮,一点点拨付。
今天的火炮阵,不一样啊。
那是来了二炮司,包杰勋的新式火炮,清一色的千斤以上,大型重炮啊。
“草了”
“干他妈的”
“格老子的,打个屁仗啊”
“被动挨打,缩头乌龟,瓜娃子都要死绝了”
“草了,憋屈啊,窝囊啊,打个锤子啊”
、、、
听到这话的王友进,更是怒火往上冒,眼眸嗜血,继续骂骂咧咧。
自家事,自己知,自己兵营的装备水平,他当然知道咯,但还是忍不住的冒火啊。
苍天不公啊,窝火啊,委屈啊,窝囊啊。
对面的闯贼,忠贞营,小老虎,以前是一个水平的,现在是越打越强。
他呢,堂堂的大明国公爷啊。
现在是越混越回去了,兵马越打越少,装备也越来越差,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他娘的,格老子的”
“来几个人,去后面的中军大营”
“告诉胡巡抚,老子要援兵,老子要火炮,老子要火力掩护”
“干他妈的,胡全才,再打下来,老子的瓜娃子,都快要死绝了”
“干尼玛的,去啊,愣着干什么,等死吗,等着碎尸吗,滚滚滚”
、、、
“对了”
“老戚啊,楚兄弟啊”
“昨天晚上,凌晨的时候”
“老子交代你们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派出去的老兄弟,入城了没有,回话了没有啊”
“城里的小老虎,兴平侯,到底有没有收到密信,回话没有”
“你们两个瓜娃子,说话啊,有屁就放,急死老子了,别哑巴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