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瑶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还有做皇后的那天，整个人感觉就跟做梦一样。
坐在婚车中，她神游在外。
回顾过往，觉得命运当真有趣。
她突然想起君晚宁，不知道君晚宁在虚空中，看到自己嫁给谭越，会是什么感受。
她喃喃低语：“对不起，君晚宁，我想按照自己的意愿活着。”
她不知道君晚宁有没有去投胎，只当碰碰运气。
虚空之中的君晚宁会心一笑，“希望你进宫能够平安顺遂。”
沈梦瑶听不见她的回答，但是莫名就感觉，君晚宁应该能够理解她。
“你那么善良，那么聪慧，肯定能够理解我。”
君晚宁轻声叹息：“能的。”
婚车穿过长长的街道，喜乐传进家家户户，还有大理寺的监狱之中。
监狱中，有犯人好奇道：“这是什么声音？这么热闹。”
萧清河靠墙坐着，随口应了一句：“这是宫里的雅乐。”
犯人先是恭维了一句：“萧大人果然见多识广。”
而后又疑惑：“皇宫距离大理寺这么远，公里的雅乐怎么会传到这里来？”
萧清河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可能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坐直了身子，凝神细听，那是什么曲目。
还未等到他分辨清楚，便有人进来宣布了皇帝立新后，大赦天下的消息。
监狱里的犯人都愣了，皇帝不是有皇后吗？怎么会立新后？
一经打听，他们才知道，皇后被废的事情。
“帝后恩爱，怎么会突然废后呢？还这么快就要立新后了。”
“咱们只是普通老百姓，管那么多做甚？早些回家烧香拜佛，感念朝廷的大恩大德吧。”
“是啊，原以为我会熬死在牢狱里，没想到还能有活着出来的那一日。”
“对了，不知这位新后是哪家的好姑娘？”
犯人好奇地向狱卒们打听。
狱卒也是闲得无聊，就跟他们多说了两句：“是镇国大将军沈将军之女，沈梦瑶。”
有人惊呼：“那不是平阳侯的妻吗？”
狱卒：“平阳侯早死了，尸骨无存，不知道死哪儿去了。”
众人都闭了嘴，他们都震惊于皇帝居然要立一个寡妇为后，却不敢多议论。
解下镣铐，待皇后的婚车入宫，他们就可以离开大理寺了。
萧清河浑浑噩噩地走出了大理寺，耀眼的阳光刺了他的眼，他抬手虚掩。
望向皇宫的方向，他浑身没了半分往前走的力气。
当初面对谢辰骁，他尚且有争上一争的勇气。
如今那人是圣上，他该用什么去争？
他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
皇家婚礼仪式繁杂，沈梦瑶心底叫苦不迭。
待礼部将那又臭又长的贺词念完，沈梦瑶差点昏睡过去。
身边的谭越向她伸出手，“皇后，牵着朕。”
沈梦瑶打起精神，将手伸了过去。
两人携手登上大殿门前长长的阶梯，站在最高处，享百官祝贺。
礼毕，谭越脸上带着浅笑，“平身。”
君晚宁透过沈梦瑶的眼睛，仔仔细细地看完了婚礼的全过程。
谭越的身边，曾是她最想要站的位置。
那时候，谁都没有想到会发生后来这些事。
如今她已经知道，谭越对她的感情始终如一，和君晚清在一起多年，皆因受她蒙蔽。
按理说，谭越和她同样是受害者。
但她无法原谅谭越。
父皇和母后因谭家发起政变而死，她的太子哥哥如今沦落到只能隐姓埋名过完一声，皆拜他所赐。
她绝无可能原谅他。
即便她重生后，已经看明白，大昭在父皇的治理下终将一步步走向灭亡。
谭家把政变的伤害降低到最小，谭越挽大厦之将倾，是黎民百姓的恩人。
她依旧无法原谅谭越。
他们之间的坎，是永远过不去的。
不过再想这些也已经没有意义。
她已经回不去，和那些人的生活再不会有任何交集。
赤焰又出现了：“你会后悔吗？”
君晚宁：“后悔什么？”
赤焰：“后悔把活命的机会让给沈梦瑶。”
君晚宁：“不后悔。”
赤焰不解：“她不愿和顾景骁在一起，让顾景骁受与你分别之痛，还嫁给了你最恨的人。你心里就没有一丁点不甘？”
“倘若你没有把机会让给她，你现在应当已经和顾景骁去了蔺国，成为他的王妃，和他开启新的人生。”
君晚宁苦笑：“她是她，我是我，她会做这样的选择也很正常。”
“至于顾景骁……我选择了坚守本心，伤害他就是不可避免的，世事难两全，我接受命运的安排。”
“只能说一声对不住了。”
沈梦瑶坐在婚房中，打着哈欠等谭越来掀盖头。
身子晃晃悠悠，险些坐着睡过去。
终于在深夜，等到了谭越出现。
谭越按照礼仪，掀了盖头，看到一脸困倦的沈梦瑶，露出一抹浅笑。
他吩咐宫女：“给皇后卸妆，伺候梳洗。”
说完，便先躺上床去睡了。
沈梦瑶不愿行那劳什子的周公之礼，磨磨蹭蹭了半个多时辰才上床。
她小声轻唤了谭越一声：“陛下。”
谭越立即睁开了眼睛，“怎么了？”
沈梦瑶眼中难掩失望，“你怎么还没睡？”
谭越：“朕在等皇后。”
沈梦瑶紧张道：“你该不会，想跟我干那事吧？我别看错了，我现在不是晚宁公主啊！”
谭越哑然失笑，“皇后请放心，朕没那个心思。”
“只今晚，我们必须得歇在一处，明日起，你便可住去的长春宫。”
“朕政务繁忙，与皇后平日里没多少需要见面的时候。”
当初沈梦瑶这副躯壳中的人是君晚宁时，常常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冷厉模样。
和现在他天真烂漫相差甚远，倒显得沈梦瑶本人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或许是岁月使人沧桑，谭越不到三十的年纪，却觉得自己像沈梦瑶的叔辈。
沈梦瑶松了口气，“陛下可要说话算话。”
谭越起来逗弄的心思，“你就这般嫌弃朕？朕记得当年，你可是吵着闹着要入宫为妃过的。”
沈梦瑶脸一红，嘟囔道：“那都是年轻时候不懂事，如今我已经不喜欢陛下了。”
谭越嗤笑，“你胆子可真大。”
他闭上眼，淡淡地说：“时辰不早了，上床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