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没错，这只是一个方案，应对会并不打算付诸行动。”
那边的结果刚出来没一会，这边就收到消息。
终端传出一个小男孩的声音，那是代号‘围城’的智慧核心，这就不奇怪了。
说代号也不太准确，应该是名字：围城。
智慧核心一种载体，其内是电子生命，也可以称为数字生命。
相当于人类的肉体与之意识。
只是一个是硅基意识，一个是碳基意识。
虽然跟脚不同，拥有智慧的双方还是可以愉悦的跨种族交流。
随着双方的交流时间越来越长，围城的思维逻辑愈发偏向人类，作为‘人格’的象征，他固定了自己的声音。
根据采集的音频数据，围城构建了一套独立的声音系统，可以合成一个不存在之人一生从小到老的自然嗓音。
曾经的小房子逐渐变为人形。
方韩听围城说过，应对会的01号主机也是人形，那是否意味着01号看似淡漠其实也能理解人类的思维？
“被钢铁穹顶笼罩谁不害怕？可还不是时候，直接占领都市单元还是太早了。”
实力不足是一方面原因。
那个久等不来的新灾难也是一方面原因。
还有局势的安定也是一方面原因……
真要一一列举，是个人都能说出一堆反对进攻赛博都市的理由。
至于高悬在头顶的可能灭族的危机。
人们宁愿相信悬挂达摩克利斯之剑的细丝十分坚固，也不愿主动提及智械可能消灭人类。
就像一个男人青年时总是幻想过上战场抛头颅洒热血，可真要他去了或许能激动一会，可要他在战场待上几年，年轻的热血很快就会冷却。
只是用战争形容现在的情形不太准确。
因为他们面对的敌人不一定是一个确定的存在。
极寒、丧尸、莽荒、智械谁知道以后还会有什么灾害。
和智械硬刚？
别逗了，居民宁愿被圈养着等待下一场灾害把智械摧毁，也不愿提前步入死亡。
末日真正的让人类十不存一，每个人都是灾难的幸存者。
他们能活下来不是实力过人，只是足够幸运。
所有人的思维都改变了。
若是有一个确切的敌人可以攻击，他们还有些许斗志，可面对天灾他们只能逃避。
这些就是方韩对现在围城据点人群的理解。
他们不是失去了斗志，对于赛博都市的探索所有人都在坚持，可是他们不再能不计后果的一往无前。
唉，方韩放下终端专注赶路。
小据点的情况就是这样，小家小业经不起折腾。
那些大据点情况可能要好一些，可就算情况再好大量投入人员到一场不平等的战争中并不是人们愿意看到的，即便收获同样巨大。
道理有些复杂但很好理解，其中有着矛盾，也有妥协。
到达目的地，方韩敲了敲门随后轻轻推门而入，正碰上几个大学教授收拾着课本准备离开。
房间中央展开外装甲的智慧核心露出大量接口，上面连接着繁杂的线缆。
几条纤细的机械臂不断调整着一组组机械开关。
对于这个站在电子信息技术顶点的生物而言，他反而觉得机械更加受信赖。
所谓的大道至简就是如此吧。
机械毕竟是最稳定的结构，打不过还不能拔网线吗。
智慧核心上加装的投影系统描绘着围城的立体影像，一个顶着红发短碎发的7、8岁小男孩不断调整着一串串繁琐的文字流。
“方会长好，今天的课程交流完毕，我们先走了。”
方韩目送几个教授离开。
“最近感觉如何？”
“很有意思，虽然科技落后，可是你们的哲学思想很有意思，这或许是我们智慧核心成长千百年也不会探索的领域……不，这样说依然不准确。”
围城调出一列命题列表。
电车难题、忒修斯之船、祖父悖论……
“对我们来说，若是自然发展，我们可能永远不会涉及这方面的思考。”
因为这需要思考吗？
不需要。
智慧核心会给出确切的答案，没有什么悖论、也没有什么人性抉择。
他从人类这里学到了很多东西。
“你们是螺旋上升的，即便是错误道路也不一定是坏的；而我们自诞生之初未来已经确定，不过起点较高的，一条略微陡峭的直线。”
方韩眉毛一撇。
“你小子是在emo还是在凡尔赛啊。”
撤去数据帷幕，围城坐到主机上。
“按人类的标准我应该是在emo，同理按人类的标准我也在凡尔赛。”
“彳亍，周围没人了吧？”
方韩来这可不是单纯的来看一下围城的，否则手拿终端在哪不能看。
“你这家伙，没点正事是不会来看我是吧。”
“终端上的交流被你吃啦。”
“那个不算。”
“最近忙着呢。”
嗖，围城的立体影像瞬移到方韩脸上，就这样面无表情的的盯着方韩。
……好吧，据点什么情况没人比围城更清楚。
分布在据点中的监控虽然不能详细查看全局，但是对据点的总体情况预估不会出错。
忙不忙他最清楚。
和其他智慧核心不同，围城有些粘人了。
没办法为了把智慧核心和人类绑在一起，方韩带领据点高层共同对他展开了情感攻势，让围城学会了人类的情感。
并依靠一些哲学知识诱导他陷得更深。
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随着知识的增长，若是有心围城是可以发掘的。
只是当局者迷，围城从未往这方面思考过。
“其他几个人呢？我们不是说好轮流来陪你吗？”
方韩扯开话题。
“嗯，感觉他们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你觉得我很开心吗？”
“也不开心，只是不一样，他们是内心不开心，你只是表明不开心。”
明白了，被权力搞得焦头烂额了是吧。
现在的据点权力已经完成了分配，于一套法则内议会制度步入正轨，在没有人能一家独大，
议员数量增加至15人，5个常驻议员，7个选举议员，3个荣誉议员。
相关的议员任职、弹劾、离职等流程已经完善，包括危急时刻紧急统帅制度都已经出台。
工农公会、商人协会、战士保障部成立、居民委员会等等各种部门成立，负责据点各种事务。
可以说现在的围城议会已经正式回到文明时代。
在方韩主动带头放权的情况下，其他的老议员或被动或主动跟着放权。
新一轮选举后，包括方韩自己他的直系势力占有议会4个席位，依然是围城据点的龙头，权力一点没少却一身轻松。
没想到居然在末日中实现了朝九晚六、月薪上万的日子。
月薪上万可不是玩笑，商人都出现了，经济系统早已恢复。
所以不得不感慨人类的强大。
这才安稳生活一个月，文明就恢复了运转，若是时间拉长一点工业区重建后，区区赛博智械算个什么东西。
反正就是这么回事，方韩空闲了每天都在琢磨提升自己的实力，没空来陪围城。
其他几个议员有空来但内心都烦着呢。
逐渐完善的民生系统不能再用以前运营草台班子的思路运转，他们需要重新学习的东西很多。
至于方韩高智商是一方面，他可是从零开始带着围城据点长大的，在这些议员没成长起来前，围城基本都是由他维系着。
但因为分工明确后，方韩需要完成的工作量直线下降。
“明白了，之后我会每天来陪陪你。只是，为什么终端上的交流不算？”
“这不是你们人类的讲究吗？面对面交流才有诚意。”
“可你也不是人类啊？这样算起来你和其他智慧核心的交流就没有诚意了？”
“嗯，奇怪的问题，在你看来我和其他智慧核心的交流不是面对面交流吗？”
“不都是通过网络进行的嘛。”
围城和其他智慧核心的交流方韩当然知道，许多其他据点的核心消息就是方韩从围城这了解到的。
最开始应对会的决策就是围城通知方韩的。
这些情报说重要也不是多重要，说不重要又显得有些重要。
对了自己过来可不是聊这些有的没的。
“算了，算了，说说应对会07号避难所的情况。”
因为智慧核心牵线搭桥，围城据点，应对会07号避难所两个据点关系良好，最近开始正式建交。
利用传送术搭建起了稳定的人才、物资交流通道。
应对会07号避难所是个庞然大物，但它也不是应有尽有。
各种巨人级避难所都是这种情况，家大业大，意味着消耗也大，它们都会和一些名声良好的据点建交，互相交换物资。
而方韩因为围城的关系，能了解到一些其他据点的内部情报。
“07号已经配合着他的人类盟友潜入赛博都市了，与01号的想法不同，他们打算效仿电子渔民建立渔村一步步深入赛博都市。
现在蓝星的旧日很少，他们这样捞到了不少好东西，最近07号就在和我展示他的新配件……”
这已经算是据点内部比较核心的保密情报了，此刻却像聊八卦一样不断冒出。
“所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在都市安置据点。”
现在的小队潜入模式根本走不远，能获取的资源十分有限。
之前方韩说过待情况稳定，他们肯定是要深入赛博都市的，现在普通居民都有闲钱了还不算稳定什么才叫稳定。
“具体遭遇记录有吗？”
“你这家伙，非要保证100%安全吗？世上哪有这样稳赚不赔的好事？”
话说如此，围城还是调出一张张具体任务的行动报告。
这更是重量级，是绝对的核心机密文件，当然只是对于人类而言，否则围城不会如此大方。
孰轻孰重围城还是知道。
对他们智慧核心而言，关于人类的情报能有什么机密？
“只是提前确认一下需要面对的敌人。”
遭遇战和阻击战的区别可大了去。
全是工程机械。
方韩有些不可置信，怎么到了现在赛博都市中游荡的还是工程机械。
“最新的情报有吗？”
“没……有了，你看刚上传的。”
“和废土领的预测一致，智械并不在意人类，为什么啊，你们还在这呢？”
“那些主神智械没有你们想象的高级，刨除强大的算力，祂们甚至比不上一个人类。”
不是神子级智能围城看不起主神级智械，而是祂们真的很废物。
枪械的威胁确实巨大，小孩拿枪也确实能杀人。
可实战中真要让拿枪的小孩杀死一个训练有素的大人，结果真不好说。
如同小孩子的思维简单。
主神智械既然决定不攻击人类，那么祂们肯定不会反悔，除非人类做了什么触犯智械安全条例的事情。
“所以快点决定吧，等其他人类触犯安全条例激发智械应对措施后，你们可就连一点汤水都喝不到了。”
“这不是我一人能决定的。”
“数据就摆在眼前，也不知道其他人在怕什么。”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一个月的安稳日子反而让人们更加害怕那个不确定的天灾。
人们的畏手畏脚不过是怕一切的努力因为未知的天灾付诸东流。
“没办法，手底下十几万人呢。”
“你们人类真是奇怪，习惯随地大小变每个定数，有时候说自己家大业大，相同的情况有时候又是小家小业；什么未知的天灾，什么害怕做无用功，全都是借口。”
“反正我也只是个智慧核心。”
“不管你了，我去找07号玩了。”
滴，投影消失。
方韩知道围城依然在这，他是智慧核心，多线程处理任务只是基础操作。
都是借口。
真是一针见血。
按道理来说好不用稳定下来，此刻应该猛冲赛博都市，努力搜刮一些有用的物资转换为实力。
面对不知何时到来的未知的灾害更该如此，唯有强大才能克服恐惧。
可是怎么冲。
人类不是智慧核心，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
就算是再弱小的工程智械，对于普通人来说都是团本级大boSS。
围城据点这情况，一堆升格者有预谋的埋伏一个智械才能杀死它，若是期间死人了就是赔本买卖。
可针对智械的狩猎注定要死人。
人不是数字，不是消耗品，怎么可能用得失计量。
深入赛博都市，方韩也想啊，其他议员也想啊。
可是那些升格者呢？
有人也想，有人不想。
安稳了一个月，掌握力量的他们有多少愿意舍弃享乐不断拼命博取更强的力量。
原先确实有很多人愿意为了力量拼搏，可是多狩猎几次智械就老实了。
再强大的升格者终究还是人类，对上智械一不小心就是大残，稍不注意就是被秒杀。
强者与弱者的差距被抹平，死亡一视同仁。
死亡不会让人无畏，只会让人更加恐惧。
许多事情围城可以瞬间算出结果，对他而言深入赛博世界会有损失，可是收获绝对大于损失。
但那部分亏损会怎么想？
意外死亡已经消失的现在，死亡只在探索队中弥漫，每次出行都有人死亡，是他们该死吗？
人性、哲学。
这么久了，一交流说的头头是道，结果究其根本围城还是一点没有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