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索尼不仅被陈云开请到上坐，陈云开还亲自给索尼泡茶，而自己呢，却只能不入流的小厮般在边角看着……
范文程的老脸一时都发绿了。
身为文人，还是老牌文人，最讲究的就是这个体面。
可此时……
陈云开俨然是把他的体面彻底踩的粉碎，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的……
可……
更可怕的是……
即便这般，范文程也依然不敢对陈云开生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恨意，有的，只有透彻骨髓的恐惧！
这个活阎王，他是真杀人不眨眼啊……
“陈帅，我大金真已经按照您的要求，付出了极大的诚意，可否，您能行个方便，除了德格类之外，再多送我大金几人回来？若这般，我大金必感激不尽……”
虽然范文程已经是够人精了，可索尼竟是比范文程还老辣的。
不仅礼仪极为周到，让人挑不出丝毫毛病来，说话更是四平八稳，让人很是舒服。
须知。
索尼比范文程可还得小四五岁的，今年也就三十四五。
这让陈云开一时也不由对索尼刮目相看。
果然。
历史上能留名的人，就没有简单角色！
就比如索尼、索额图父子，他们不说切切实实掌控朝政50年，40年是绝对有的。
这还是索额图远比不上他爹索尼手段十之一二的情况下。
这是个人才啊！
“索大人，你说的这倒也没毛病。的确是应该这般。”
陈云开笑着对索尼道：
“但索大人你是聪明人，想来也明白，有些事情，是大家伙的事，我陈云开一人也做不了这个主啊。喏，这是名单，上面已经标好了价码。索大人看看吧，我陈云开用我的信誉保证，绝对童叟无欺！”
“这……”
索尼接过这名单来一看，差点没吐血！
这狗艹的陈云开，他比黑鬼都黑啊！
连莽古济加上这些他们真女真的女眷和孩子，陈云开的要价已经超过了一百二十万两……
这狗艹的怎么不去抢呢？
然而。
饶是索尼已经愤怒到了极限，可他比范文程能忍多了，非常明白，他要是此时被陈云开抓到了把柄，怕就不止是这一百二十万两的事了！
陈云开这狗贼，狼子野心啊！
“陈帅，这，这也太贵了。您也知道，我大金国小式微，一时怎可能拿出这般多的银子啊。陈帅，您毕竟是大明上国的核心将领，还请您看在我大金百姓苦楚的份上，能开开恩，开开恩啊……”
索尼忙是对陈云开深深一礼到底，真的是比儿子对老子还要更恭敬。
陈云开面上故作思虑，嘴角却止不住露出一抹玩味。
狗艹的索尼！
以为自己是大明那些‘长于深宫妇人之手’、一句‘天朝上国’就会大撒银子的败家子呢！
不想出银子？
皇太极的三宫六院陪他陈云开睡十年，这事儿也没有任何可能！
“索大人言之有理！”
但陈云开心里虽是跟明镜一般，面上故作被唬住了般道：
“这样，索大人，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再给你免去二十万两，就要一百万两银子，便凑个整！另外！为了表示我陈云开对你们大金国，对你们博达尔汗皇太极的诚意！你们支付这一百万两银子之后，我会把你们那些阵亡勇士的尸体，还给你们！明天一早，便先还给你们一千五百具，如何？”
“这……”
一时间。
不论是索尼还是范文程，全都被陈云开给唬住了。
是真没想到，陈云开此时会做出这么大的让步！
这里再重申一次！
女真人有个古老的规矩！
男人出去出征，如果战死在异乡，如果有人能把这个男人的尸体带回去，让他落叶归根，那，就能获得这个战死男人的一半家产，甚至是妻其妻女……
所以。
陈云开这一手，价值是真的很大的！
看着索尼正在这边苦思冥想，范文程却琢磨出味道来，就想问：
‘您这些尸体，是带首级的，还是不带首级的呢？’
然而。
眼下这般局面，他已经有大把柄攥在了陈云开的手里，哪怕他是大金国的使者，又怎可能给自己找麻烦？
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一副战战兢兢、不明所以的老实人模样。
“陈帅，这事情实在太大了，臣实在做不了主，怕是得先回去请示我家大汗！咱们便先按照原有的约定，先换回十爷如何？”
索尼思虑好一会儿，终于给出了一个答案。
“可以。”
陈云开一笑：
“既然这般，那索大人您便先去交接咱们这位十爷吧。”
临走。
范文程偷偷摸摸看向陈云开，似还想说些什么，但陈云开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范文程也只能作罢。
“索大人且慢！”
而就在索尼刚要下台阶的时候，陈云开忽然又叫住了他，并且亲自走出来笑着看着他们。
“这……”
饶是索尼，一时也止不住的汗毛倒竖，根本就弄不明白陈云开的意图了，忙是小心翼翼看向陈云开道：
“陈帅，您，您还有其他事吗？”
陈云开要的就是这等效果！
太多人太多事，你绝对不能让他顺畅了。
他一顺畅，必然要给你出幺蛾子。
只有让不顺畅成为习惯了，他才会踏实。
这也正是底层人，或者说被治的人，有点事就去怨自己命不好，却从不想自己为什么命不好！
只有果，却没有因……
陈云开故作苦思冥想一会儿，都快把索尼和范文程吓尿裤子了，这才慢条斯理说道：
“索大人，范大人，您二位也看到了，我陈云开对你们大金国，对你们博达尔汗，诚意是很足的！哈哈！我还等着迎娶你们大金国的公主呢！这般！不管今天皇太极同不同意花银子赎人，明日一早，我陈云开都会将一千五百具你们大金国勇士的尸体，送给你们，如何？”
“这……”
索尼和范文程相视一眼，是真的跟不上陈云开的节奏了，根本就不知道陈云开想要干什么。
但两人反应都还算快，忙是恭敬拱手道：
“陈帅，您仁义啊……”
…
“陈帅，您，您既然已经和他们为敌了，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还给他们那些勇士的尸体呢？在我们大草原上，这，这是有些示弱的表现啊。不太吉利的……”
看到索尼和范文程两人快步离去，去交换德格类，乌云娜有点憋不住了，跑出来小心说道。
“是吗？”
“还有这种说法吗？”
陈云开笑着看向乌云娜，人畜无害。
乌云娜俏脸顿时止不住泛红起来：
“陈帅，我，我也是听族里的老人说的，到底是不是这般，我，我也记不太清了……”
“哈哈。”
陈云开止不住放声大笑，亲昵的摸了摸乌云娜的头：
“乌云娜，你的名字真好听，长的也漂亮。多谢你了，此事，我一定会多多留心的！”
见陈云开竟是这般尊重她，乌云娜顿时大喜，整个人都开始开朗活泼起来，恢复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性子。
毕竟。
就算她已经嫁给德格类好几年，早已经为人妇，但她到现在都还不满十八岁的……
很快。
乌云娜便被陈云开哄的开心不已，只感觉整个人生和未来都开始变的阳光起来，开始乖巧的跪在陈云开面前，努力工作……
而陈云开居高临下的看着乌云娜黝黑的青丝，眼神一时却有着不可说的飘渺与悠远！
送给皇太极那些狗几把女真人的尸体？
他陈云开又不是开善堂的，凭什么？
之所以要送给他们！
是因为……
这些尸体早就被割去了首级，都是些没了头的无头腔子！
这几天下来，里面怕早已经生蛆生虫子了。
再加之天气此时已经有转暖的意思，未来滋生什么疫病，怕是大概率事件。
他们的那些首级，早就被长剑营儿郎们专业的用生石灰腌好，准备卖个好价钱了。
而这些无头腔子，陈云开留着根本没用不说，还得花费不少柴火烧了他们，成本是很高的。
又何如把这些‘宝贝’送给皇太极去做个‘人情’？
万一他们因此滋生了什么疫病，岂不是就成为了最古老的‘生化武器？’
只是。
这些东西，只能是靠悟性！
是属于只能做，而绝不能说，永远不可能放在台面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