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大帐内一片寂静。
段羽低头看着军机处送来的密报。
从贾东还有郝昭两人在枳道亭遇袭，再到后来发生在枳道亭的抢人事件。
以及凉王府还有朝廷做出的选择态度。
军机处的密报上事无巨细，连发生时间，地点还有在场的都有什么人记载的一清二楚。
柳白屠低头站在段羽的桌案前。
看完密报之后，段羽手指轻轻在面前的桌案上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
“截杀之人的身份有什么线索没有。”段羽问道。
柳白屠轻轻摇了摇头：“目前正在调查当中，但是截杀现场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所有的武器，床弩还有死去的刺客全都被焚烧了。”
段羽眉头微皱。
很明显这是一场精心策划，并且十分周密的截杀。
段羽之前建立军机处，除了刺探情报之外，还有意将其打造成为类似锦衣卫一样的存在。
主外刺探情报，主内督查内部。
但军机处终究不是神，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
更不要说军机处的存在，凉州集团内高级内部早就已经清楚。
不管是将领也好，还是官员也罢，虽然明面上不会说，但是私下里也都一定会提防军机处。
因为......人就是人，都有私心，有私情，有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没有情欲的，没有欲望的，那是机器，是纸片人。
这些官员，包括将领也好，段羽敢保证，他们不会背叛自己，但该争取的利益，还是一定会争取的。
打天下，为了青史留名，为了升官发财，为了家族兴旺，为了子孙后代，这些都是无可厚非。
马邑之谋，张辽一家除了张辽张迅两兄弟，以及千余之前就已经追随张辽和张迅兄弟两人的族人，剩余所有族人都在一场大火当中丧命。
全族尽覆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家族日后能更加繁盛。
在这种情况之下，段羽就是明知道张氏在雁门郡做了一些过分的事情，也不能过度的去插手，这叫人情。
还有就是军机处的人，也是人。
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弱点。
很多事情，都是难以言明的。
虽然现在没有什么线索，但谁都清楚，能促成这件事情的，绝对是位高权重之人。
而且，最大的嫌疑人，便是太后，何灵思。
段羽轻轻敲击着面前的桌案然后看着柳白屠问道：“你觉得，这背后之人，和谁有关，或者说是，谁是最大的嫌疑人。”
“都有可能。”
柳白屠心里似乎早已经有了准确的答案，所以在段羽问出问题的第一时间就说出了答案。
“都有可能？”段羽眉头微皱：“你指的都是什么人。”
“王上曾经教过属下，既得利益者思维顺序。”柳白屠回答道：“只要是从中可能获利者，则都有可能参与到此次事件当中。”
“细说。”段羽简单明了的提问。
柳白屠没有马上回答段羽的问题，而是从另外一个角度先给段羽进行了一番分析说道：
“王上，此次事件王上是局内人，所言观棋者清，当局者谜，王上本身处于局中，所以，有些问题王上可能看不清，或者说是，不愿意看清。”
段羽没有回话，而是认真的听着柳白屠的分析。
“王上，如今是天下执牛耳者，掌天下大权，这其中关键......”
说到这里柳白屠的语气停顿了一下，然后看向段羽问道：“兄长.......”
这个称呼段羽已经很久没有从柳白屠的口中听到了。
一时之间，又把段羽拉回到了五年前，在晋阳和柳白屠，铁石头，王虎奴还有陈庆安几人一起在山中狩猎时光。
那时候几人天天都在一起，每天有说不完的话，路上，山里都充满了欢声笑语。
而如今。
虎奴先走了一步。
柳白屠，陈庆安还有铁石头几人都能独当一面了。
几人在一起的时间也越来越少，说的话也越来越少。
段羽冲着柳白屠招了招手。
“过来坐吧，我们已经好久没有谈谈心了。”
柳白屠也没有拒绝，如同五年前那个初次见面的腼腆少年一般，坐在案几的一侧。
段羽给柳白屠倒了一碗茶，随后叹了一口气。
“看到你们都长大了，而且都有了自己的事业，我这个当兄长的很开心，没有辜负你们当年对我这个兄长的信任。”
段羽一边倒茶一边开口：“当初你们说想和我学本事，然后养家糊口，不再受人欺负。”
段羽一边说，一边笑：“还记得当初你见我的时候，还在擦鼻涕，现在却成了人人畏惧的大特务头子，估计除了石头还有庆安他们，谁也想不到，曾经最腼腆的那个，如今会从事这样的工作。”
“其实有时候想想，最快乐的那段时光，只是在晋阳的时候。”
“如今虽然地位高了，权力大了，再也不用担心会被别人欺负了。”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责任，是数不清的公务，承担的也是天下民生，总感觉没有从前那么快乐了。”
“如果有一天......”
“或许等一切都结束了，找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再过回以前的日子到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选择。”
柳白屠轻轻摇头：“兄长，您如今身上担着的，是天下......”
“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兄长。”
“你说吧。”
柳白屠认真的看着段羽道：“兄长，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您会承接大宝，登临帝位吗？”
段羽并没有被柳白屠这个问题所震惊。
事实上，柳白屠只是问出了很多人，或者是说天下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他究竟会不会改朝换代。
大汉，走到今天。
已经是气数已尽了。
如果没有他，可以说就没有大汉。
他现在所持的，所掌握的，足以轻易就可以颠覆大汉，并且改朝换代。
会不会改朝换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