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询:“你的见识已经足够,如今,只是缺少一份力量。”
“一份,足以改变结局的力量。”
艾薇拉皱眉,立刻追问:“那我该如何获得那力量?”
夕阳早已在两人的对话中悄然没入了大地。
明月悬空,夜幕降临。
车询笑了笑:“时候不早了,明天再说吧。明天我会带你去个地方,只有你才有资格,有能力进入的地方。”
“到那时,你自然会明白许多东西。”
艾薇拉点点头。
艾薇拉刚走了一步却又停下:“前辈,您刚刚说,复爻钟一钟双响,只有传承人才能使复爻钟响——不知道我怎样做可以见识一下?”
车询苦笑了一下:“这我可是不清楚。”
“在你未出现时,这座钟从未响过,据记载来看,迄今为止,它唯一一次发出声音是在1993年八月。”
“虽然我不知道那时你是否有感应,但我想,它一定是为你而鸣。”
艾薇拉愣住了,1993年八月是三年级开学前,她那时做了什么让这座钟有了反应?
艾薇拉下意识想要摩挲手腕上的银龙镯,指尖却划过了八卦戒的戒面——
她的眼眸闪了闪。
艾薇拉想起来了,那时候,她为了找到八卦戒的用法,试着用内力包裹了整个戒指。
也是在那时候,复爻钟响了……
所以,这个戒指跟复爻钟是有联系的。
华夏周身有屏障,她是因为这枚戒指才进的华夏,那当年张乐天能跑出去,是否也是因为这枚戒指……
思考间,艾薇拉的视线落在了沐浴在月光下的复爻钟上,无意中看见了一道裂纹。
那裂痕细长,位于钟腹最下方,像是曾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撕开,铜绿浸染的裂痕边缘,隐约可见几道暗红纹路,如同渗透了朱砂。
艾薇拉有些惊讶,她伸手指向那裂痕:“它……受损了?”
毕竟从车询短短的几段话就能看出,他们白霄观一代代传承下来,对复爻钟是极为看重的,可偏偏这复爻钟上却出现了这么长的一道裂纹。
车询看着那条裂纹,语气沉重:“以你的聪明,应该也看出来了,华夏的边境是有屏障的,我们这些传道者,都不可出华夏。”
“这道裂痕就是六百多年前出现的,那时有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跑出了华夏,屏障不再稳定,开始动荡。”
艾薇拉:“屏障……碎掉会怎样?”
车询垂眸:“祖上有言——”
“屏障若损,吾等皆亡。”
吾等——所有阵法一脉传人。
艾薇拉:“那当年他们……”
车询叹了口气:“当年,四大道观的主事人各自带着他们的弟子,尽数守在复爻钟周围,日夜维护。”
“那时候,总有一些金光从天而降,无数次劈在华夏上方的屏障上,记载上说那是天雷。”
“不知道是第几道天雷落下时,屏障出现了裂纹——”
“无数人拼上全力也无法阻止裂痕扩散,他们开始绝望了,可就在下一刻,青铜钟开始泛起光亮,那是同金光一样耀眼的银色光芒。”
“光芒冲上天空,与那天雷相抗衡,一点点修补了屏障,救下了他们。”
“可一切结束后,复爻钟的身上也出现了裂纹。”
车询的视线落在了青铜钟裂纹旁的暗红处:“这些暗红色痕迹也是那时候出现的。”
“据记载,那时候,这些痕迹还是刺眼的鲜红色,就像——”
“复爻,在流血。”车询顿了顿,低声开口。
艾薇拉:“跑出去的那人——最后回来了吗?”
车询:“回来了。”
“或许是因为抵挡天雷的惩罚吧,那时候,四大道观的主事人已经陆续去世了三位,仅剩下的一位,便是他的父亲。”
“彼时,他父亲也快要死去,那人得了消息连夜赶了回来。”
“他父亲死后,那人也明白是因为他的肆意给这些人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伤害。”
艾薇拉皱起了眉头:“后来呢?”
“后来?”车询叹了口气,声音有些低沉。
“后来,他回到华夏,将主事人的身份让给了他的师兄,散尽修为,凝结全身内力剖开身体经脉,将自己的一身精血输入华夏屏障中,再度增强了整个屏障。”
“也是自那时起,华夏阵法一脉,彻底避世。”
“再后来,或许是为了赎罪,他孤身一人守在这里,用尽毕生所学修复复爻钟,直至死亡。”
“临死之前,他以灵魂为引,将自己的骨肉精魄也融进了屏障。”
艾薇拉垂眸:“那人——姓张吗?”
车询:“张乐天,白霄观第九十一代主事人之子。”
他似乎并不惊讶艾薇拉猜对这个姓氏。
艾薇拉的眸子闪了闪。
原来,真是他啊……
那么——
勒梅先生,您的朋友真的没有忘记你。
他只是不愿原谅自己,所以将自己的余生困在了这青铜钟处,只求赎清他的罪责。
艾薇拉的脑海里回想起了自己曾为勒梅做出的幻象。
那样一位肆意骄傲的少年,因年少的好奇叛逆离开了家乡,回家时却已物是人非。
他是怎样面对自己的过错的?
或许是终其一生都在责怪自己吧。
车询从袖子里拿出了司盘:“这个司盘,也是他研究了一辈子的青铜钟自己炼出来的成品,不然我们还不知道要怎样寻找传承人呢。”
“不过,即便没有这个也不算难,传承文书上说我们只要找到会阵法的人就好。”
艾薇拉不解:“可,你们不是都会吗?”
车询轻笑一声:“不一样的,艾薇拉,传承人修习的力量跟我们所修习的内力不太一样。”
“几百年前,先祖们还会一些真正的阵法符篆,可自从那次天雷降世,张乐天修补屏障之后,阵法一脉渐渐失传。”
“延续至今,我们这些人不过只会一些观天预测之术,会算个卦看个风水——真正强大的阵法早就没人会了。”
“所以,艾薇拉,当你在小白面前结印的时候,他就确定是你了。”
艾薇拉垂眸看向自己的手心。
所以,原来她掌握的是这种独一无二的传承吗?
艾薇拉:‘,你从何拿到的那些阵法?’
:‘友人赠予。’
艾薇拉沉默了。
似乎从进入华夏开始,便不愿多说,但每次开口都是关键性的提示。
月亮已经升到了艾薇拉的头顶上空,星星开始明亮。
车询看了眼夜色,叹了口气:“快回去休息吧,明天醒来,你就能见到其他道观的主事人了。”
艾薇拉微微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