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在海面上空,随着距离缩短,艾薇拉察觉空气中的寒意愈发刺骨,她的呼吸在面前凝结成白雾。
寒风裹挟着咸腥的水汽,拍打在阿兹卡班漆黑的玄武岩外墙上。
阿兹卡班的大门紧闭,铁栅栏上锈迹斑斑,高耸的塔楼尖顶刺破灰蒙蒙的天际,远看像一柄锈蚀的剑。
艾薇拉手中内力凝聚,甩出几张昏睡符贴在了值班的魔法部官员身上。
看着几人倒下,艾薇拉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阿兹卡班的大门,铁门移动间发出刺耳的声音。
艾薇拉站在监狱正门前,脚下潮湿的苔藓在靴底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监狱的铁门早已锈蚀,铰链处结着厚厚的锈迹。
艾薇拉呼出的白雾变得更加浓重,耳边开始响起模糊的低语,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尖叫。
她看见摄魂怪了。
有三只摄魂怪正在堡垒高处飘荡,腐烂的斗篷在风中翻卷,露出下面结痂的灰色躯体。
它们将没有眼睛的面孔对准阿兹卡班的大门,似乎察觉到了艾薇拉的到来。
艾薇拉加快脚步跨过那道大门,黑暗立刻吞噬了她的视线。
艾薇拉的魔杖握得很稳,但呼吸已经变得急促。
她缓步走进门厅,石墙上凝结的水珠滴落在肩头,冰凉刺骨。
走廊两侧是排列紧密的牢房,大多数空着,少数蜷缩着形销骨立的囚犯。
他们看不见隐形的艾薇拉,但即便看见了,以他们要疯不疯的精神状态也只会视而不见。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发霉味道。
艾薇拉握紧魔杖向前走去,靴子踩在潮湿的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她明白自己不需要走太远——几乎是在她踏入这里的瞬间,周围的温度便骤降了几分。
隐形对摄魂怪是无用的。
在一众疾病缠身,半死不活的囚犯中,突然来了她这么一个健康人,对于这些摄魂怪而言不亚于有人给他们外卖了一份大餐。
他们会自己出来。
很快,艾薇拉的视线中便出现了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摄魂怪。
它们滑过地面时发出布料摩擦的沙沙声,本该是手掌的位置却是森森白骨一样的外观。
第一只摄魂怪已经停在艾薇拉面前,腐烂的腥味扑面而来。
艾薇拉转身就朝着走廊外跑去,她不想在那样阴暗的环境里,在一众囚犯的注视下露出无助绝望的表情。
即便那些人早已失了神智,浑浑噩噩。
一直跑到院子里的露天空地上,艾薇拉才转身看向朝着自己追来的摄魂怪。
第一只摄魂怪从走廊的阴影中缓缓滑出,破败的黑色斗篷无声地拖过地面,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
不到半分钟,整个阿兹卡班前的空地已经聚集了数十只摄魂怪。
它们腐烂的手从斗篷下伸出,对准了中央的艾薇拉,空气中充满了死亡和绝望的气息。
艾薇拉感到一阵眩晕,她强迫自己举起魔杖,但手臂像是灌了铅。
十二只,也许有十五只,它们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腐烂的气息令人作呕。
刺骨的寒意从脚底蔓延上来,艾薇拉的发梢甚至开始凝结出细小的冰晶。
艾薇拉终于举起魔杖——
“呼神守卫!”
但魔杖尖端毫无反应。
摄魂怪们靠得更近了,一只摄魂怪伸出“手”,几乎要碰到她的脸颊。
艾薇拉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蔓延到头顶,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离她最近的摄魂怪掀开了兜帽——
那不该被称为脸的地方是一个腐烂的、凹陷的孔洞,正在无声地吸吮着周围的空气,也吸吮着她的快乐、她的希望、她的一切积极情绪。
摄魂怪们品尝到了健康的活人气息,更加贪婪地靠近艾薇拉,几乎要贴在她的身上。
被包围住吸食情绪的艾薇拉眼前视线渐渐模糊,她的思维陷入一片混沌。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艾薇拉看见三岁的自己蜷缩在破旧的墙角,身上布满青紫的淤痕。
门外传来父亲的怒骂和母亲的嘲讽,还有邻居们指指点点的窃笑。
“让你干个活给我把碗打碎了?真是灾星!”
…………
艾薇拉抿起唇死死攥着魔杖,这些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她也不会在意。
画面一转,艾薇拉看见小学的自己坐在教室的角落,课本被撕烂,衣服上全是脏污的泥水。
没有人愿意和她说话,没有人愿意和她同桌。
放学路上,几个男孩把她推倒在泥坑里,领头的男孩看着艾薇拉狼狈的样子,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容。
其中一个笑着骂她是“没人要的野种”。
“你爸妈那么对你,你一定不是他们亲生的,说不定是被谁扔进垃圾桶里的。”
“就像她天天翻垃圾桶捡破烂是吗哈哈哈……”
…………
“呼神…守卫……”艾薇拉没管那些冒出来的记忆,举起魔杖再次尝试。
只是依旧没什么用。
摄魂怪们兴奋地颤抖起来,发出满足的呜咽,斗篷下的黑洞随之扩张得更大,它们腐烂的躯体因为吸食到艾薇拉的活力而微微发亮。
艾薇拉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看见自己站在村口的小溪边,唯一愿意陪她的自安摇着尾巴,正亲昵地蹭她的掌心。
可下一秒天地翻转,艾薇拉站到了那棵老槐树下。
任凭她怎样呼喊,都不见自安的影子。
最终她找到一张血淋淋的狗皮,被随意丢在泥地里,村里的那几个男人蹲在树下喝酒,锅里炖着肉,空气中飘着令人作呕的香气……
“畜生而已,正好拿来加餐哈哈哈哈哈……”
“不过,这小畜生还真是有活力,刚刚剥皮的时候蹬了我好几脚……”
…………
艾薇拉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再也发不出来任何声音。
魔杖从她麻木的手指间滑落,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艾薇拉膝盖猛地一软,跪倒在了水泥地板上,骨头撞击地面的疼痛几乎算是一种解脱。
她的手掌撑着潮湿的石砖,指甲因为用力而发白。
摄魂怪将那些被艾薇拉压在心底的记忆从灵魂最深处挖了出来,血淋淋地摊在她面前……
渐渐地,
所有声音似乎都消失了,艾薇拉的耳边只剩下她自己越来越慢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