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动作极快地将胳膊塞进毯子里,轻轻垂下头,嗓音嘶哑地请求道:“小柴先生,你先出去下,我……”
他红着耳朵,眉宇间含着一丝痛楚和难堪,声音里是藏不住的羞窘和尴尬:“我需要私人空间洗漱。”
小柴半水不知道为什么,脸上也漫上了热气,傻兮兮地说:“哦,是、是哦,我我这就出去。”
他像是屁股着火了一样,蹦起来就朝外跑去。
房间里,小柴半水离开后,降谷零随意的套上衣服,接了杯水不紧不慢喝了起来,半点也没有之前痛苦又柔弱的模样。
他指尖隐隐有荧光闪烁,一张印刻着穿着军装握着长剑的身影的卡牌缓缓凝聚。
只是在人设卡卸掉前,他又屈指散了那点凝固的光芒。
还不到时候,得等解决了白石雅人才行。
有时候,某一方面的残缺会让人更能放松警惕。
他不紧不慢地洗了个澡,换上较为舒适的黑色私服,领口、袖口和修身的纹路用了纯白的线条勾勒,白色的纽扣一路扣到了脖子下,遮挡住了一切痕迹,显得他认真又禁欲。
他拿起抽屉银色的手表扣在左手手腕上看,挡住了恐怖的淤痕,撩了撩头发,调整了下姿势,才打开门走了出去。
蹲在门口的小柴半水听到动静,扭头看去,见金发青年极力掩饰,行动间肢体依旧有些不自然,那双空洞的眼眸不知道是因为身体的不适还是因刚睡醒而显得雾蒙蒙的。
他唇色苍白,嘴角的伤口让他多了几分惑人,让人忍不住去猜测那是在怎样荒唐糜烂的场景下才出现的。
“安室君。”小柴半水猛地跳起来,似乎将沉浸在自己情绪里的人吓了一跳,下意识退后了几步,撞在了门上。
“对不起,你没事吧?”小柴半水愧疚地道歉,上前扶住站立不稳的降谷零。
真可怜啊,他不出声都无法发现他的存在。
小柴半水的手刚触碰到对方时,能感受到指腹下陡然紧绷的皮肤和惶恐瑟缩的情绪。
他性子虽然大咧咧的,却十分体贴,发现好朋友的不适,第一时间松开手,担心地说:“安室君,我送你去警察局吧……”
他看到对方听到他的提议后,雾霭蒙蒙的眼眸躲闪地垂下,整个人看上去格外脆弱和忧愁,声音不由得低了下去:“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没有。”降谷零下意识提高声音说,像是被吓到了的应激反应一样。
旋即他反应过来,自己不应该用这样的态度对朋友,内疚地说:“抱歉,我失态了。”
小柴半水目光从对方掐的没有血色的手指上滑过,觉得安室君像只被剪掉指甲的猫,可怜又可爱。
他摇摇头说:“你不想让我报警,也不愿意告诉我原因,我很担心你。”
他挫败又难过地说:“你正在被伤害!”
见金发青年撇过头不出声,他无奈地问:“要我陪你出去走走吗?你、你还能走吗?”
降谷零脊背僵硬,淡淡地说:“可以,我们走吧。”
他摸索着向前,率先朝门口走去。
这故作坚强的姿态更可怜了。
降谷零从玄关拿起盲杖,和小柴半水离开了房子,缓慢行走在绿荫小道上。
这条小道直通千曲河,平时路上偶尔有前去钓鱼的人会跟他们问候几句,今天却十分安静。
他坐在用来给路人休息的木质长椅上,盲杖被他折叠起来放进口袋里。
安静的晒了会儿太阳后,他眉宇间的忧愁淡了很多。
“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他似乎察觉到不对,迷茫地呢喃。
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小柴半水踮起脚尖看向远处河边的人群,迟疑地说:“好像是警察,难道又发生了命案吗?”
降谷零双手插兜,诧异地问:“命案?”
“是的,这位先生,这条路已经被警戒线封锁,你们怎么会过来?”
粗鲁的质问声含着莫名的压迫感传来,那脚步声雷厉风行中透着自信。
特征过于鲜明了。
降谷零心下猛跳,下意识转过头望去,眼前空茫虚无,什么都看不到。
但他空洞的眼睛近乎直觉地朝出声男人身侧望去,那里站着一个人,安静又稳重,正义又从容,气场都透着优雅的理智。
在那人视线落在他身上时,降谷零瞬间低眉敛目,安静的像在罚站的孩子一声不吭,带着社恐。
小柴半水干笑了两声,偷偷越过二人朝他们身后看了眼,警戒线还在。
他露出做错了事的心虚,不安地解释说:“那个、是我的错,我朋友每天都会来这里散心,今天他心情不好,所以我才会……”
过于直率的警官穿西装打领带,但西服外套没有系扣子,再加上满脸胡茬,显得有几分邋遢。
他信步走来时,有种冲动暴躁的感觉,让人感到恐惧。
他拿出证件给小柴半水看了眼,严肃地说:“我是大和敢助,搜查一课刑警。这位是我的同事,诸伏高明。先生,请配合警方例行询问。”
降谷零瞬间心死如灰。
他就知道,在长野县能随机刷到幼驯染的兄长。
“我叫小柴半水。”小柴半水脸色发白地解释,“大和警官,我们真的只是来看风景的。我、我不是故意越过警戒线的……”
大和敢助在询问小柴半水,一直没有开口的诸伏高明朝沉默的金发青年走去。
他留着八字胡,身着深蓝色西装,系着浅蓝色领带。上挑的凤眼让人一眼看去,有种矜贵的冷淡。
他举手投足间带着礼貌和知性,并不会给人带来压力。
诸伏高明的目光落在眼前熟悉的金发青年身上,他记得自己见过这个人。
在他上东都大学那年,寄宿在东京亲戚家的弟弟带着一个朋友和他在咖啡厅见面。
‘哥哥,这是我的好朋友,名字叫降谷零。他和我们一样,也想成为一名警察。’
零……
他站定在青年面前,伸出手,礼貌地寒暄:“在下诸伏高明。”
许久不见,别来无恙,零君。
降谷零吓得把手缩到身后,压根不敢握!
他不敢赌高明哥的敏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