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年纪的医生轻咳一声,指了指外科医生:“你去吧,好好检查下病人严不严重,有没有撕裂伤,是否需要缝合。”
外科医生卡壳了一瞬,推着放着各种药物和器具的小推车过去,严谨地说:“我知道了,交给我吧。”
他伸手刚将被子撩开一道缝隙,一股巨大的力道攥住了他的手,让他无法行动。
外科医生一惊,差点跳起来。
顺着手腕看去,便见到一直昏迷不醒的金发青年闭着眼睛半坐起来,右手死死捏住他的手腕。
“主任,快、我手腕要断了。”外科医生差点结结巴巴地喊道。
医生忙上前,拿出白大褂兜里的小手电筒,掰开病人的眼睛看了看,又迅速将人检查了下,神色复杂地说:“没事,应该是应激反应。”
他思索了下,将被子一角从外科医生手里拽出来,压在病人身体两侧,将病人包围的严严实实,给足了对方安全感后,一直紧攥着外科医生的手一松,病人重新倒在床上昏睡着。
“消炎药和抗生素先挂着,其他的等我和家属先沟通。”
降谷零知道自己正在做梦,因为他回到了和白石雅人互殴之后,对方连身上的伤都不管,疯狂返回地下室来确认自己有没有易容骗他的时间。
至于为什么不怀疑系统故障了将他的时间倒退……
当然是他能量不足啊。
系统再怎么故障,也得有能量才能搞事。
所以,他现在是在做梦。
现实中,他应该在hiro身边。
hiro……
降谷零沉默了。
迫不得已回想起在幼驯染面前社死的经历,降谷零看向梦中正绑他手的白石雅人,神色立马险恶起来。
下一刻,他就眼前一花,已经变成了梦境中的自己。
降谷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冷笑,一脚上去就将白石雅人踹翻,追上去一拳一拳狠狠砸在白石雅人身上。
我让你绑我。
我让你关我。
我让你扯我衣服。
我让你吓唬我……
将人摁着揍得鼻青脸肿后,降谷零顿时神清气爽。
他有些累的坐在一地碎片上,正揉着发疼的手腕,就见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白石雅人忽然跳起来朝他扑了过去。
降谷零吓了一跳,像炸毛的猫一样,眼里下意识迸发出冰冷无机制的杀机,下意识抓住手边的碎片就朝白石雅人脖子划去。
下一刻,白石雅人消失。
他却握着石块正站在一条幽长的台阶前,明明四面都是墙,他却感受到了天台上凛冽的寒风。
他抬头看向台阶,心里莫名焦急起来,抬步朝上跑去。
他要快一点。
再快点。
快点!
‘砰——’
一声枪响,降谷零猛地推开天台大门。
迎面撞上赤井秀一正握着枪指着hiro,呛人的硝烟味和浓郁的血腥味刺鼻,他目光盯着hiro胸膛不断扩大的红色,差点摔倒在地。
hiro……
望着靠在墙上紧闭着双眼再也醒不来的人,降谷零一时间竟忘了这是在梦里。
他身体颤抖起来,身上澎湃的杀机和浓郁的绝望交织,他毫不犹豫地冲上去,将之前没干完的事情干完——用手里的石头划开这个男人的脖子……
“zero!”
降谷零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扯着输液针对准了伤疤男人的喉咙。他浑身都是冷汗,身体无力地颤抖着,冒血的手拿着针头却稳得要命。
“……hiro?”他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这是易容后的hiro。
活着的hiro!
他刚才,差点伤到hiro……
降谷零手一松,针头掉在了地上。
诸伏景光趁机一把将输液管扯下扔到地上,抖着手拿起小推车上的止血棉按在幼驯染暴力拔针的针孔上。
医生将人从抢救室推到病房后,高明哥哥就通知他了。
他处理好伤,随意洗漱了下,就飞快赶了过来。
一路上,他忍不住鼻头酸涩,心中满是激动和感激。
zero、zero……你没丢下我一个人。
谢谢你活了下来!
等到了病房,看到被绷带裹得严严实实的幼驯染,听着医生说zero潜意识十分抗拒别人的靠近,他愤怒又痛苦。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刚坐在病床边时,就发现zero眉头紧紧皱起,似乎十分痛苦。
他下意识伸手抚平对方眉间的褶皱,却发现似乎因为他的靠近,zero的身体颤抖了起来,额上很快被冷汗打湿。
下一秒,便见刚还好好躺着的人不顾身体的伤痛倏地坐起身,他似乎还沉浸在痛苦的折磨中,神色绝望又崩溃,浑身都散发着玉石俱焚的决绝,像是走入末路的野兽,抱着必死的决心拼尽一切也要带着折磨他的人同归于尽。
如此狠绝,又这般凄然悲恸。
然后,神志并不清醒的金发青年一把拔掉了手背上的针头,直直朝他的喉咙刺来。
诸伏景光再也忍不住了,哽咽地喊了一声:“zero!”
话音落下,幼驯染骤然睁开眼睛,神志立刻清明,似乎还透过易容认出了他,喊了他的名字。
他本该高兴,但——
他身体僵硬地看向zero那双清晰倒映出他身影的、随着他动作而转动的紫灰色眼眸,还有熟悉的小动作时,心脏直直朝深谷坠去。
这是zero!
不是别的人格,是真正的zero!
可怕的是,他无法确定经历那难堪又绝望的事情的是zero的哪个人格!
他甚至顾不上zero的眼睛重见光明,大脑飞速转动着,思索着主人格和次人格之间的记忆、感情是否互通?
以及,zero的人格是在什么时候切换的!
这次事前,还是事后,还是半途……
这些他无从知道,但他必须尽快试探出来,他不能让副人格的崩溃将zero拉入深渊里。
诸伏景光心脏颤抖,小心翼翼伸手握住了幼驯染的手,见他没有抗拒,而是安静又疑惑地看过来时,诸伏景光忙努力压下眉宇间的恐慌和焦躁,用温和的语气试探着问:“zero,你浑身都在冒冷汗,是哪里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