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过来
两人坐定，醒了一瓶酒，韩书达轻呷了一口，划着手机就给两人自拍了一张，“你嫂子要我报备呢，我得发一张给她”。
发了信息，妻子那头就有了回复，一来二去，他越聊越欢，等好几分钟后，在一串么么哒里，才结束对话。
韩书达噙着笑，看向老友，然而不算亮的光影里，陆时泽只是安静划着手机，闷闷地在喝酒。
韩书达便也拿起他给自己已经倒的酒，朝他的杯子碰了碰。
“时泽，你知道那个秦远么？就是搞钢材的···”。
闻言，陆时泽点点头，韩书达便继续，“他啊，好像也对那个美食街有想法，我是听来的，据说他现在就在找人想来跟我接触呢···今天我就想来找你帮忙出出主意，他怎么个底细，你知道么？”
陆时泽沉默片刻，端起酒又是一口，才放下，“他只做钢材，做了26年，从小城镇到现在国内外几百家，做事的魄力还是有。你纠结要不要一起合作，分3步走吧”。
韩书达点头，忙拿出手机，准备打字记录，“你说，我记记”。
“第一，看他是准备出钱还是出力？你要先看他的方案。如果是单单出钱，只想着用你的经验和成果，那他出资能到什么比例？后期他又诉求享受多少比例的权利？你都仔细考虑清楚，再谈；
第二步，搞清楚他家里，到底是他对这个美食街感兴趣，想做做老本行以外的事？还是，他的两个儿子或者女儿，其中的谁的主意”···
“他两儿子一女儿？”
“嗯。做生意谈合作，一定要弄清楚对方的家庭成员。
再厉害的商人，他在家人面前，也是一个普通的父亲或者母亲，为了儿子或者女儿，失了基本的商业判断，胡乱买单的，可不少。要是这次美食街，也是这种生意，那你得多多留心了”。
韩书达连忙点头，是啊，干了26年的钢材，突然对美食街的布局感兴趣了，还是得弄清，到底是不是那个秦远的真实意思？
说不定只是他某个孩子的一个想法？一个突发奇想的想法？
更惨的是，说不定只是想靠着自己这棵树，有经验有人脉，通过这事，帮着他的某个孩子成长？以为是合作，说不定只是找了一个学徒···而这学徒，还不一定好沟通，用起来还不一定顺手。
韩书达皱紧眉，“那第三呢？”
“第三，去道观，求个签”。
“啊？”， 韩书达字都没打完，一脸震惊地抬眸看向老友。
这个建议，着实是韩书达没想到的，只见陆时泽不紧不慢，给两人的酒杯续完酒，示意他喝···等两人碰了杯，一人喝了一口，陆时泽才继续道。
“你无非是想对他知根知底，再考虑要不要跟他合作，合作的话，对方又愿意承担多少义务，等事情成了，又要分多少权益给他，对吧？”
韩书达点头。
陆时泽继续，“比起跟他合作，你其实也在想，万一不想跟他合作，该怎么拒绝。”
“靠！这个，你都能猜到？！”
“嗯，他总资产就摆在那里，就算你跟他，井水不犯河水的，但圈子就这么大，共友都不少。
直接拒绝，自然并不是聪明之举。
所以，如何‘合理’地拒绝他，可能才是这个问题的关键···那就按我说的第3步做。
如果做完1和2，确定就是要拒绝合作。那就去抽签，再找个会解释签词的道士，总归就往不能合作上去说。
到时，就是天地的意思，就是风水的意思，反正不是你的意思。”
韩书达默默消化，也赶紧记下这第3步，按黑手机，不由得鼓掌，“时泽，我知道你厉害，从没想过你这么厉害。
但，也必须谢谢你教我，真的把我当朋友了，哦不对，是当了亲兄弟！”。
要知道，这种程度的计谋，要不是陆时泽，这世界上再没有谁会对自己说了。
能想到这个的，人本来就不多，而且，就算对方想到了，别人又凭什么手把手教你？
而且，教了说不定还得罪这件事里的另一个，那个人资产也不少，人脉更是遍地，更是没人会主动淌这个水才对。
完全可能是吃力也不讨好的事····陆时泽这是把自己当了亲兄弟，才这样。
思及此，韩书达更是感恩地看着陆时泽，“你太牛了，这么真心帮我，我···没和你聊之前，说实话，脑子还一团乱，现在完全清清楚楚。
虽然一个美食街，不至于对我来说多重要，但举一反三，我今天真的受益良多。
到时，这种劳师动众的事情，要是我提出，去求签，也特别顺口，再借此拒绝他，他年纪摆在那，心底就是会信这种的···太好了，这个办法实在是太好了！！！”
陆时泽点点头，“别做得太明显，都是老狐狸”。
“嗯，明白”，韩书达连忙点头，自己要面对的那个，千真万确是一只老狐狸。
夜里稍晚，奶茶店不算太忙，提前挂了打烊的牌子，沈娇娇给陆时泽发来语音信息，“小叔，我要请奶茶店员工吃夜宵，应该会比较晚才回。等到家了再给你信息吧，就别等我了，放心，有薛阿姨还有齐伯伯在呢，你早点休息”。
看着老友将手机凑在耳边听，一听完唇角似乎有一抹笑，韩书达反应也快，“你家娇娇？”
“嗯”，陆时泽淡淡回答，只低着头噼里啪啦打字，韩书达见状，好像老友情况比自己想得要好点，这不听个语音，心情就好了么？
还需要自己陪个啥，便赶紧起身，“今天麻烦你了，我啊，现在要回去咯”···
临到告别，韩书达都上了车了，又滑下车窗，将陆时泽喊住，“喂，你别只是生意上聪明啊···有时也在别的地方聪明点”。
这个老友，真不让人放心呐，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懂一点。
送走韩书达，陆时泽上了楼，还是待在书房，之前，他没有特别细查过顾胜的资料，而这次，他给陈特助发了信息，交代要全部资料，然后就喊赵管家进来。
赵管家端了醒酒的茶，恭敬放好，才道，“先生，您问”···
陆时泽往后靠着椅背，眼睛闭起，什么时候这个顾胜出现的呢？之前宴会上也会打照面，真的要说起来，好像是上次游轮开始，他出现的频率才慢慢多了起来。
从游轮回来的路上，那个姓吕的提到过，说娇娇20岁生日礼物里，可能会有‘男神’的情书，然后，娇娇也收过那个人的几次花，而她之前也跑去过他的公司做暑期工。
细算起来，也就是两人其实早就有了交集···而且交集还不少。
赵管家默默低着头，大致好像猜得到，今晚先生准备问什么。
果然，陆时泽睁开眼睛，“顾胜···这个人和娇娇有什么交集？将你知道的，跟我都说说”。
果然，是问这个人，上次老薛和自己就想到过这个人！
赵管家赶紧道，“先生，我知道的，不太多，但有件事，可能我们知道，先生您并不知道···就是上次小姐去咱家马场的那次，顾胜也在···他后到的，带了一群人。
当时，老薛也坐在接驳车上，从凉亭到另一处凉亭，然后，小姐的那个同学说了一句话，‘你不是喜欢顾胜’？”
看不太懂先生的表情，赵管家只管继续汇报，“这话是老薛后来告诉我的，但我们想着···”。
“明白。你继续···”。
给人做工，最忌讳的就是多言，所以有些事，即便他们知道，他们也不会到处嚼舌根，陆时泽没有责怪的意思，只让他继续。
“不止这个，当时她们所有人还一起拍了大合照，呐，您看···”，说着，赵管家将之前薛阿姨汇报的时候发来的照片，就赶紧翻了出来，将手机递给陆时泽看。
大合照里，沈娇娇站在人群中间，然后，一边是吕嫣然，另一边就站着顾胜。
男人看了一眼，“还有吗？”
赵管家立刻想起老薛汇报的，大小姐嘴唇还肿过一次的事，当时老薛吓得半死，因为也是那晚，山庄那边，第一次收到了顾胜让人送来的花。
只是，这种事，真的要汇报给先生？
陆时泽一看他表情就懂了几分，“···你出去吧”，赵管家立刻表情轻松了不少，赶紧弯腰，“是有一件事，但是···”。
“明白，出去吧”。
赵管家知道陆时泽是个讲道理的好老板，赶紧道了晚安，还嘱咐说有事喊自己。
大概是还有个什么交集，但赵管家可能觉得并不适合告诉自己···应该是为了尊重娇娇的隐私···所以，陆时泽也不为难对方。
而就因为明知道了还有一件事发生，自己却不能知道具体，男人第一次感觉到了烦躁，他端起茶喝，却发现茶都没什么味一样。
最后，他直接起了身，下楼去换了衣服，到了场坪，去游泳。
夜深，薛阿姨看了一眼时间，赶紧凑到沈娇娇身边，不等她开口，沈娇娇就懂了，笑着拿起自己杯子，“薛阿姨，放心，我才喝了一杯半的啤酒而已，没事儿，现在就回哦”。
沈娇娇又给聚会的员工，多点了几盘烤肉和几打饮料，再去买了单，奶茶店请的这位店长，虽然也才二十来岁，但出来干活早，组织能力跟调动气氛的能力都不错，有她在这聚会里坐镇，沈娇娇也算放心，便在她耳边嘱咐几句，自己就先行告别，让她们几个继续再多玩玩。
沈娇娇被薛阿姨扶着上了车，齐司机系上安全带，生怕大小姐给忘了，赶紧提醒道，“小姐，别忘了跟先生，说一下，我们这里聚会结束了，就要回山庄，别让他一直挂记”。
沈娇娇知道，肯定是自己报备后，陆时泽不放心，就嘱咐了管家，然后管家又嘱咐了齐司机···点点头，给男人打去了电话。
陆时泽只游了两个来回，就出了水，总觉得做什么，全身都不得劲儿，心里发空得厉害，拿起手机，没成想竟然真的有沈娇娇打来的未接电话。
陆时泽立刻快速擦了一下脸上的水，大毛巾将自己上半身拢住，将电话拨了过去。
沈娇娇靠着薛阿姨的肩膀，她是喝了酒，但其实不至于很醉，只是太累了，就怎么舒服怎么来。
一接起电话，就是慵懒夹着撒娇，“小叔，我好像醉了”···
“醉了？！你不是在···那你喝了多少？”
沈娇娇才不会老实说自己喝了多少呢，只道，“小叔，我不舒服啊，胃烧得有点痛，还很困，我能不能去你那里住？
我明天上课就方便一些···哦算了算了！今天我已经去过了，你肯定不会答应的···”。
“娇娇···”。
他不是不会答应，是···怎么就吃个夜宵给醉了呢，醉酒的，没几个是舒服的，何况聚会搞得这么晚，沈娇娇回山庄肯定更晚···只是，两人是分开的，来这边住的话···
沈娇娇那头又傻乎乎笑了几声，“小叔，你放心吧，我不过去，我懂事着呢！我要独立嘛！嘿我最独立！
我会做很多生意，以后赚很多钱，也喝很多酒···嘿嘿挂了，我要打盹儿了···头好晕哦，脑袋也好重”。
“你过来吧”···
听着小孩子傻傻笑，又一个劲儿强调自己独立了，现在头重又晕的，真的不适合在车上，这么一路打盹儿回去，想想都可怜。
还是过来吧···
怎么搞得划清界限，自己倒成了一个完全不用顾及小孩的感受的人了？
陆时泽后悔又自责。
然而，沈娇娇根本没有回答陆时泽···
假醉，再靠近···这个小说里写烂了的策略，沈娇娇觉得自己用得真好。
而且，还有一招是，欲迎还拒，自己就先说了不过来···
要不是头晕，真想给自己脑门，点个大大的赞。
他竟然真的开口让自己过去了！！！
沈娇娇开心得差点睁开眼睛，对着电话那头说一万个谢谢，但好在她昨晚太过兴奋，还倒来倒去想了好多具体策略，还嘱咐过自己，千万别露馅儿了。
所以，沈娇娇再开心，也拼命忍住了，死死咬着唇瓣，才没咋呼出来。
男人根本没等来沈娇娇雀跃的声音，或者一丁点声音都没，正疑惑着，好几秒后，薛阿姨压低的声音传来，“先生，小姐头太晕了，手机刚刚滑了···那现在的意思是我们···”。
“你们带她过来，路上照顾好，一定要护好，一点都别磕到了”。
连打个电话，都能手机滑落了，那得脑袋晕成啥样了，一想到沈娇娇醉酒的样子，男人就心疼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