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请辞
干燥的风一阵阵地拂过，空气中过分杂乱的灵力，令人稍感不适。
白泽原以为湛星会直接飞回紫微殿，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可他们行进的这个方向，又确实是朝着紫微殿而去。
忽而，下一阵风裹挟着着成团的殷红花瓣，扫落在他们的脚边。
淡淡的香味幽幽散开，是无比熟悉的气息。
白泽脚下猛地顿住，抬眸看向不远处的那棵花树，顿时眼前一亮。
数月前，一夜之间凋零的万年花树，不知何时再度花团盈满，生机勃勃。
这一抹浓重的艳色，在被法阵摧毁的灰白的废墟中，显得尤为扎眼。
心脏莫名地悸动，白泽只觉嗓间有些发痒。
“北帝。梅花上仙回来了吗？”他怔怔地说完，才转头看向湛星。
却发现，湛星也正静静地驻足，凝望着花树。
“嗯。”他应了一声。
白泽垂在衣袖中，半握的手微微收紧，旋即单膝跪地，抱拳行礼，突然说道：“启禀北帝，请允许白泽辞去神君一职。”
突如其来的请辞，立即将湛星的视线拉了回来，落在他的头顶。
一向神色沉静的湛星，此刻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意外之色。
难道是因为白昭的事情？
他暗自思忖，蹙眉道：“你都知道了？”
白泽闻言，紧跟着愣了一下，原本低垂的头迅速抬起，露出疑惑的表情。
“知道什么？”
湛星神色一顿，这才意识到，两人并不是在说同一件事情。
“没什么。”他依旧紧蹙着眉头，并未松开，继续追问道，“你请辞的理由是什么？”
被问及，白泽脑袋又重新耷拉了下去，未作犹豫，随即把藏在心底许久的想法，坦诚告知：“属下认为……以属下目前的能力，还不足以担起神君这一职责。”
顾及到当下的危局，他急忙补充道：“当然，属下绝非是想要逃避责任。即便不再担任神君，属下也定会一如既往地尽心竭力辅佐北帝，完成修补天柱的大业……”
湛星却直接出声打断了他表忠心的话语，语气干脆利落：“说重点，到底是什么理由。”
白泽缓缓抬起头来，认真道：“您先前曾悉心教导过属下，不应趋炎附势，对梅花上仙不该心存偏见。当时，属下只顾着表面应承，实则心中不以为意。”
“正因如此，属下先是被流言蒙蔽了双眼，做了许多针对她的错事。后来，在您闭关期间，属下又因心思傲慢，自以为给了梅花上仙展示能力的机会，让她在五位星君即将出关之际，独自镇守长神殿……”
说到此处，白泽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的愧疚。“却不想，因属下的错误判断，使她遭受了更多的非议。”
“经此一事，属下深刻意识到，自己目光短浅，行事易感情用事，还偏听偏信。这么多年来，全仰仗北帝您的包容，才让属下产生了能够独当一面的错觉。”
见湛星垂眸看着他，始终沉默不语，没有要接话的意思。
白泽深吸一口气，神色庄重，最终说道：“恳请北帝恩准白泽辞去神君一职。待属下日后真正有能力承担起神君之责，再祈望北帝大人大量，不计前嫌，重新接纳属下。”
等他一番剖心置腹的话说完，湛星立即应道：“确有道理，准了。”
声音快而简短，毫无停顿。
闻言，白泽一时怔愣不动。
倒不是说他期望北帝有所挽留，只是这答应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白泽陡然想起，方才是北帝先找得他，神色一凛。
北帝该不会本来就打算找他算账吧？
他不敢再客套，急忙收起面上的虚礼，夹着手臂，迅速站起身来。
白泽偷偷瞥了湛星一眼，而后小心翼翼地嗫嚅道：“北帝…… 您生我的气了吗？”
“吾不应该生气吗？”湛星沉声反问。
瞧见他目光平静却透着迫人的压力，白泽心中“咯噔”一声。
完了。北帝是真的生气了。
“吾闭关之前，是不是特意叮嘱过你，要关照梅花上仙？你究竟是怎么做的？”
白泽脑袋一缩，刚要开口：“我……”
湛星直接挡住他的话，继续说道：“她才刚刚接受完封印，星洲便突现异象。吾下凡匆忙，诸多事情确实思虑不周。本以为叮嘱你和元思二人留心看照，足以护她周全。可你却旁生枝节……你这般作为，把吾置于何种境地？”
“吾岂不是……”湛星神色闪过一丝犹豫，一时想不出合适的词来表达，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百里言卿骂自己的话，于是直接照搬了过来。
“吾岂不是成了那种利用完他人之后，便不管不问、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了！”
白泽被湛星的话砸得目瞪口呆。
不是……这骂得也太狠了。
他追随北帝多年，头一回听见北帝骂人，骂的竟然还是他自己。
“您当然不是了！” 白泽慌乱地反驳。
话一出口，他骤然想起自己还欠梅花一个道歉，于是赶忙顺着话头说道：“是我的问题！我这就去找梅花说明情况，向她赔罪。绝不能让她误会您！”
湛星既没有阻拦，也没有吭声。
白泽一时间摸不透他的想法，呆呆地站在原地。
直到湛星不经意地朝君子殿的方向张望了一眼。
白泽眨了眨眼睛，慢慢地回过味儿来。
怎么？
北帝似乎确实有意让他去解释呢？
“那……那我现在就去。”白泽结结巴巴地说着，刚要转身，却被湛星出声叫住。
“算了。”湛星微微叹了口气，声音轻不可闻，“她刚回来，又受了伤，正需要静心调养，就别去打扰了。”
话落，他收回目光，话锋一转，“先处理先前的事情吧。就从太虚镜丢失一事说起，把前因后果详细讲给吾听。”
听闻湛星提及此事，白泽立刻挺直了身体，正色道：“关于这件事情，来见您之前，我便已经派人去押解吕冰儿，此刻她应该已经在紫微殿等候。”
湛星颔首。“走吧。”
然而，白泽这时却面露纠结。
在湛星探寻的目光中，他还是将那件事情硬着头皮说了出来。
“其实，还有一件事您或许还不知道。君莫如违背了您的禁令，已经叛离九重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