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子应声而去。
叮铃铃的电话声音响起。
老头子从发黑发暗的床头拿过来一个破旧的智能手机。
上面显示着儿子的电话号码。
他接通说道：
“喂， 啥子事情？ ”
电话那头传来儿子的声音：
“老汉，有钱没得？ 搞点花花。”
老头子大怒：
“你踏马的个龟儿子，你不想着给老子钱，还问老子要钱？ 没有。 ”
“小畜生，滚远点。 ”
儿子继续说道：
“我急用，真的，我有什么办法？ 我在厂里打工，工资没发下来。 ”
“结果我把厂妹的肚子搞大了。 ”
“我是真心爱她滴，你给我点钱，我带她去打胎。 ”
老汉一下子就怒了：
“我日你个仙人板板，你踏马就是这样爱人家的？ ”
“我告诉你， 咱们没有任何关系了，你懂吗？”
“当年老子瞎了眼，把你从垃圾桶捡回来，养不熟的玩意。”
“怪不得当年你爹妈不要你， 早就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
“也是，你爹妈丢了你， 你是他们的种，遗传基因这么强大，我根本就改不了。 ”
“老子悉心教你，都教不好你，弃婴根本就不能捡，这个老子认。 ”
“你以后也别叫我爹，给老子滚。 ”
说完，挂断电话。
这电话他也不怎么会用， 如果会拉黑的话， 他早就给这个小畜生拉黑了。
老婆子回来的时候，后面跟着一个人，老汉打眼一看，是村书记。
好嘛，这官老爷怎么有空到自己这来了嘛？
难道要拍拍照，做个秀？再说些有的没的？
老汉反正是烦他们。
村书记看到老汉之后，立马上去笑呵呵的说道：
“大爷， 大爷我又来了啊，这次来可真的是好事儿。 ”
“我这是给你们送福利来了 。”
老汉皱眉看向村书记，一脸的不相信。
老婆子直接去下面条去了， 一句话也不想说。
村书记要是真有用的话，他们何至于此？ 几十年了，变过吗？
村书记看着两人的神色动作， 也是不动声色。
以前是拿他们做过几次秀，也给自己谋了点好处，官场嘛，无可厚非。
总是要装装样子的， 别管真的假的，有素材就行。
何况自己也没骗他们什么，就是陪老人聊聊天。
现在嘛，倒是真有好处，也算是他们运气，只能到本人卡里你说说。
可惜了，只能挣个名声和支持，他继续说道：
“你看，大爷，这次真是好事儿 。”
“我跟你说，这名额可不多，还是我特地给你跑下来的。 ”
“我嘴皮子都磨破了，才给你争取到的。 ”
“多少人求我，我都没同意， 第一时间就想到你了。 ”
“你看，你还别不信，你手机给我。 ”
老汉看着村书记的表情，将信将疑的把手机递了过去。
书记拿过来，三下五除二，一通操作。
然后把手机放在了老汉的面前说道：
“你看，怎么样？ 整整800块，每个月都有。 ”
钱自然是孔华的补助，只是村书记笃定这俩老头老太太，大字不识一个，然后又没啥亲戚。
孤苦伶仃的，有亲戚也没人搭理他们，都是离的远远的。
根本无人问津，他们能知道啥？
唯一一个儿子，还是捡来的，白眼狼。
也活该他们倒霉，那儿子自己生的有时候都不靠谱，能捡吗？
这不开玩笑吗？ 给别人养儿子，纯纯大傻逼。
他不小心的翻到了通话记录，然后问道：
“大爷，你跟儿子还有联系呢？ ”
大爷一听说道：
“书记， 你可别提他了，快帮我拉黑他。”
“这小畜生我是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了。 ”
书记闻言一喜，他都想坦白了，没想到啊 。
他赶紧拉黑删除了老汉儿子的联系方式，继续说道：
“真真的，800块，怎么样?”
大爷也是将信将疑，这些他不懂，他得到银行取钱时才能知道。
书记很会察言观色，于是说道：
“这样，你把钱转给我， 我给你现金。”
说着，拿出一个pos机出来，准备十分齐全。
简单的操作了一下。
片刻后，就拿了800块放在老汉手里。
老汉摸了摸手中的大红票子，才是终于变了神色：
“书记，啥也不说了，你是好人呐，以前是我误会你了。 ”
书记一脸宝宝委屈，但是宝宝不说的表情说道：
“大爷，你也知道，村里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很多东西，我想给你争取，但是。 ”
说到这里，书记叹息一声，抬头45度看天，声音悠悠的传来：
“但是有时候，我也真是有心无力啊。 ”
“其它的干部， 你也不是不了解，我，我很难办。 ”
“我希望你能理解我。”
老汉也被书记给感染了，重重的点头，掏心窝子说道：
“我懂，我都懂。 ”
“这些年，真是难为你了。 ”
老汉话音一转，继续问道：
“那我老婆子有吗？ 她跟我情况差不多的。”
书记一拍大腿：
“有啊，必须有啊。”
“我这就给大娘申请，以后钱会直接按月到卡里的。 ”
说完一顿操作猛如虎，又拿了800块放在了老汉的手里 。
老汉看着手中的钞票，大声说道：
“老婆子，多下碗面条，卧十个鸡蛋。 ”
一旁的土质厨房里面传来老婆子的声音：
“老头子你要死啊，日子不过了？”
老头子说道：
“给书记吃的。 ”
老婆子怒不可遏：
“不如喂猪。 ”
老头子：
“少废话，赶紧的。”
老婆子恨恨的打了十个鸡蛋，嘴里嘟囔着：
“叫你吃，叫你吃，吃干饭不干人事的玩意。 ”
“吃死你。 ”
老汉看着手中的钞票，这可一点也做不了假，诚恳的说道：
“书记，真是谢谢你了，以前我对你有些误会，有些成见，但是你放心。 ”
“以后，你就是大爷的亲侄子。 ”
“大爷铁定支持你。 ”
书记笑呵呵的说道：
“那行，那我走了，公事繁忙，实在是没法逗留，饭你们留着自己吃吧。 ”
老汉挽留。
书记看了一眼四周， 那碗底子上的垢黢黑，他哪能吃的下去，开玩笑吗？
书记执意要走：
“真的，确实是公事繁忙，你得理解我。 ”
老汉再三挽留，最终没有成功。
书记还是走了。
临走的时候，书记叮嘱道：
“大爷，你知道这个名额有多么难弄吗？ ”
“我这次真是豁出去老脸了。 ”
“我跟你说，这个弄不好，别人眼红，是要举报你的。”
“所以别人问起来的时候，你就说不知道，啥也不知道。 ”
“也别搭理他们。 ”
“扭头就走。”
“我跟你说，这些人可没好人呐，他们都想害你。 ”
“只有我是真心想帮你。 ”
“如果你说出去了，这个被取消了，可不能怪我啊。 ”
老汉点点头，握住书记的手郑重说道：
“我懂，我都懂，放心。 ”
“明年选书记，我还投你。 ”
书记摇摇头：
“大爷，我是为了这个吗？ 必然不是啊，你是我亲大爷。 ”
“多的就不说了 ，走了。”
老汉目送书记走远。
喃喃道：
“书记是好人呐，以前都是误会他了。”
老婆子做好饭，端了一碗上来，里面没有面条，全是鸡蛋，问道：
“书记呢？ ”
老汉说道：
“走了。 ”
老婆子看到老汉手里的一沓钞票，问道：
“这是？ ”
声音中充满了疑惑， 这么多钱，够他们花好几年的了。
老汉杨了杨手中的钱说道：
“这是书记给咱们申请的。 ”
“书记说了， 千万不能跟外人多嘴，别人问，你也说不知道。 ”
“不然有人眼红，一举报，就给咱们取消了。 ”
老婆子疯狂点头：
“嗯嗯，我知道了，我不会说的。 ”
“哎呀，你怎么能让书记走呢？ 你看你这事儿办的。”
老汉解释了一下，两人争执了一会，最终归于平静。
然后两两口就开始吃饭。
一人6个鸡蛋，边吃边流泪。
边吃边流泪。
眼泪太咸，日子太苦，活着真难。
老汉说道：
“老婆子，有点咸。”
老婆子说道：
“我的也是。 ”
随即两人沉默不语，但都是吃完了碗里的所有食物，一点也没有浪费。
吃完之后，老头子走到院子中间。
他打了个饱嗝，难得的感觉脚步轻快了许多。
想着早上三点就起床，步行几十里路去卖菜，三个月只能赚100多块，有时候还要被别人看不起。
几十年如一日，面朝黄土背朝天。
跟踏马的野狗一样，在地里刨食吃，没人理没人问。
想他年轻的时候，也是生产队的一把好手，结果能吃苦，却享不了福。
当个好人，捡了个弃婴，抚养成人，结果伤的更深。
狗日的老天爷玩我呢？
想到这里，他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向前小跑两步。
飞起一脚踹翻菜篮子。
落地之后，口中气喘吁吁的骂道：
“去你妈的吧，老子以后不干了。 ”
“睡觉睡到自然醒。 ”
旋即大哭：
“呜呜呜呜，苍天有眼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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