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依旧沉默,黄县令知道,这事是一定要有个明确的定案才行了。
他思索片刻,安宁是女性,这事若是他向着李语嫣的族亲们,那必然是不行的。
如果真的给李家三姐妹讨回公道,那么就必须将李家全部财产归还她们三姐妹,不然这事就不算解决,也不算公平。
这样一来,就要打破长久以来老百姓默认的规矩,可这种规矩合理吗?
扪心自问,如果是他自己只有女儿并没有儿子继承家业,他百年之后也不想将自己的家业拱手让人。
恐怕只给自己的女儿花才是身后最大的愿望吧,想通这一点,黄县令顿时知道该如何做了。
这事不仅要做,还要做的彻底,让只有女儿的人家有国法可靠,哪怕没有官那样做过,他做第一个又如何呢。
“本官会立刻调查此事,如果属实,定会还你们姐妹三人一个公道。”
黄县令话音刚落,就有几个年轻小斯追了过来,他们当然最先看到的是自家老爷吩咐寻找的目标。
“三位小姐,可算是找到你们了,跑的还挺快,还不赶快跟我们回去!”
那跋扈的模样展现在所有人面前,此时的李家三姐妹毫无惧意,因为她们有撑腰的人了。
“我们不跟你们回去,难道要回去被卖吗!”
为首的小斯就要上手去拉人,不过当他看到黄县令时,顿时腿就软下去了,人家黄县令可是穿着官服呢,不用认脸的。
黄县令大声呵斥,“将他们全都抓起来,立刻去搜集证据,还有把李家族亲叫来县衙,本官要当场审案!”
话音落下,老百姓们也随着黄县令一行人回去县衙,大家被允许观看,这种热闹谁都想看看结果。
很多默认的事也没个具体道德底线,每个人都是自私的不假,可每个人心里也都有一杆秤。
任何事,如果你成了那个受害者,你就会感同身受。
当然如果你是既得利益者,那么公道将被贪婪淹没。
既然,每个家族都有可能成为受害者,那么要一个公道的路径是可以的,因此大家大多数人还是内心倾向于李家三姐妹的。
黄县令道:“殿下,您看饭菜已经好了,您是先用膳还是?”
“不急,先看看这个案子吧,看到有人被欺负成这样我吃不下。”
黄县令得到了明确答案,他心中更加笃定要秉公办理此案,至于男女地位这件事,在公主的封地自然要平等相待了。
李家族亲来了十几个人,还有那个被强行过继给李先富的族长家孙子,他们此时还是一脸的胸有成竹呢。
安宁是坐在珠帘之后的,棠下之人看不真切,他们也不会在意一个旁听者。
就只有李家的大女儿李语嫣注意到了黄县令对安宁的恭敬,她知道她们这次大概率能夺回家产。
黄县令已经从回来的衙役那里得到准确消息,李家三姐妹所说之事基本属实,证人是李府的那些邻居们。
有些夫人们看不得那么好的三个女孩子被欺负至此,愿意出来作证,当然也有老爷少爷们。
有的是李先富的好友,有的可能别有目的,但那些都不重要,黄县令只需要解决眼前的事便可。
那些人已经在衙门外候着了,准备得当开始审案。
黄县令惊堂木一拍,“台下何人?状告何事何人?”
这完全是走流程那一套,李语嫣将之前的说辞再次重复一遍,并表明过继的族弟是在她爹娘均已经过世的情况下,族老们自行决定的,根本未曾经过她们三姐妹的同意,因此不能作数。
黄县令冷眼看向李家族亲,特别是为首的李家族长,那个孩子的亲爷爷。
“李族长,李姑娘说的可是真的,要慎重回答,如果撒谎那就欺骗朝廷命官,想好了再说。”
这已经是明晃晃的警告了,李家族长倒也不惧,因为别家也是这样做的,他们李家不是第一个不是吗。
李族长道:“回秉大人,李家后辈李先富并无男丁继承家业,故此在他百年之后才在族亲的一致决定下将一个男童过继给李先富,算是给他留了一个后,这事李家族亲众所周知。”
这是直接承认了,那就好办了。
黄县令道:“看来李姑娘说的没错,李族长已经亲口承认了,这是李家族亲的决定而非李先富夫妻的决定,也并未得到李先富夫妻的同意和首肯。”
李族长和李家族亲觉得这话有什么地方不对,可说的却是事实,李族长虽没这般说,表达的意思却是这样。
黄县令又问,“李族长,你们可曾将李家三姐妹许配给人做妾,还不愿拿出任何嫁妆,也不曾争得她们的同意就做下决定?”
李族长眉头微微皱起,“回秉大人,儿女家亲事,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们的父母双亲皆不在了,我们这些族亲长辈给做主很正常吧?”
黄县令笑了,“是很正常,可明明可嫁与他人做正头娘子,有丰厚的陪嫁,而且她们的年龄也未到必须嫁人的年纪,这些李族长如何解释呢?”
李族长有些底气不足了,他没想到这个黄县令会如此咄咄逼人。
“回秉大人,她们三姐妹均是身体有恙,难堪当家主母的身份,只能给人做妾谋个活路,这是在为她们着想,身为长辈我们也是操碎了心啊,望大人体谅。”
黄县令看向李家三姐妹,“你们怎么说?”
李语嫣道:“大人,族长他一派胡言,我们三姐妹身体很好,而且明明我们有家财万贯可以招婿延续香火,为什么要嫁与他人做妾毁了自己一生呢,这本不合理。”
“再者,就算是家里过继了弟弟,我们也有待在家里的权利,这份家业毕竟是我们爹娘一手打拼出来的,族亲们可没有出一份力。”
“我爹每年还给族亲们很多银两花用,还办了族学请了先生,他们恩将仇报天理难容,还想斩草除根至我们姐妹于死地,请大人还我们一个公道,吃绝户不是道德问题,他们是在强抢害人!”
李族长激动的呵斥,“小辈,你休得胡言乱语,你这是大不孝大不敬!”
安宁在珠帘后饮了一口茶,觉得这个李族长忒不是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