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打开所有官府粮仓、钱库!所有官员,全部给朕走上街头,安抚百姓!告诉他们,朝廷有足够的粮食,有足够的银钱,绝不会让他们饿肚子!若有官员敢在此期间,贪墨钱粮,或者懈怠职守,同样,先斩后奏!”
“立刻征发所有民夫,组织所有人力,不惜一切代价,在城中、在乡间,深挖水井!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百姓的饮水问题!所需一切钱粮物资,由户部全权调拨!若有地方豪强敢于阻挠,或趁机囤积居奇、哄抬物价,还是那句话,先斩后奏!”
她一连用了三个“先斩后奏”,每一个字,都带着雷霆万钧的决绝与杀伐之气!
杜如晦和身后的几名官员,听得心惊肉跳,冷汗直流。
他们知道,这位年轻的女帝,是真的动了雷霆之怒!她这是要用最铁血的手段,来应对这场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
“老臣……遵旨!”杜如晦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躬身领命。
“陛下,”一名户部的官员迟疑了一下,还是壮着胆子开口道,“沿岸州府数十个,百姓数以千万计,若是全部开仓放粮,又减免赋税,还要承担挖井和后续赈灾的庞大开销……国库……国库恐怕难以支撑啊……”
“支撑不住,也要支撑!”慕容嫣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利刃,瞬间射向那名官员,“钱没了,可以再挣!粮食没了,可以再种!可要是人没了,民心散了,那大乾,就真的完了!”
她站起身,一步步走到那名官员面前,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股压倒一切的气势:
“你现在立刻飞马回京,告诉周尚书!把国库里所有的钱,都给朕拿出来!把所有皇庄、内帑的收益,也全都给朕拿出来!朕告诉你,也告诉所有人!只要能保住我大乾的百姓,朕,就算砸锅卖铁,也在所不惜!”
“朕甚至可以告诉你们,如果钱不够,就把这栖凤阁里所有的东西都卖了!朕,绝不会让任何一个大乾的子民,因为这场灾难而死!”
那名官员被慕容嫣的气势,和话语中那股不顾一切的决绝,给彻底震慑住了。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发抖,声音哽咽:“陛下……陛下圣明!臣……臣该死!臣这就回京!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一定将钱粮,足额送到!”
“去吧。”慕容嫣挥了挥手。
打发走所有官员,房间里,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她走到桌前,看着上面那张巨大的江南地图,看着地图上那条如同巨龙般蜿蜒的京杭大运河,只觉得一阵身心俱疲。
她知道,接下来,将是一场无比艰难的硬仗。
她不仅要和那看不见的剧毒赛跑,更要和那同样看不见,却更加凶险的人心博弈。
封锁运河,断绝水源,必然会引起恐慌。
开仓放粮,深挖水井,需要消耗天文数字般的钱粮和人力。
这其中,只要有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差错,都可能引发滔天的民变。
而她,作为这场风暴的中心,必须独自一人,承受这一切。
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那里,空荡荡的。
那个能给她带来温暖和安心的男人,已经不在身边了。
一股从未有过的孤独和软弱,瞬间涌上了心头。
她多想此刻,他就在身边。她可以像往常一样,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管,就那么靠在他怀里,听他用那沉稳而有力的声音告诉她:嫣儿,别怕,有我呢。
可是,她不能。
她是皇帝。
她缓缓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所有的软弱,都已消失不见。
她拿起笔,开始亲手草拟一道又一道的旨意。
调兵、筹粮、安民、剿匪……
一条条清晰而果决的命令,从她的笔下,流淌而出,通过“夜枭”和驿站的加急渠道,飞速地送往江南的每一个角落。
从这一刻起,整个大乾的战争机器,都围绕着她这个中心,高速地运转了起来。
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为了江南的百姓殚精竭虑之时,在遥远的北方,那片她以为已经彻底平定的漠北雪原深处。
一个她以为已经死去的敌人,正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孔志谦的尸体,被林臻随意地扔在了密室的角落。但林臻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扭断孔志谦脖子的瞬间,孔志谦藏在牙缝里的一颗微小蜡丸,被他下意识地咬碎了。
那是一种西域奇毒,名为“龟息散”。服用之后,能让人陷入一种假死的状态,心跳、呼吸、脉搏,都会降到最低,与死人无异。
而孔志谦,赌的就是林臻在盛怒之下,不会仔细检查他的尸体。
他赌对了。
夜深人静之时,一名负责清理尸体的“夜枭”外围人员,偷偷地潜入了密室。他将孔志谦的“尸体”,装进一个麻袋,运出城外,扔进了一条不知名的小河里。
这名外围人员,正是孔志谦安插在“夜枭”内部,最深的一颗棋子。
冰冷的河水,刺激着孔志谦的神经。
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天上那轮冰冷的月亮,脸上露出了一个如同鬼魅般,怨毒无比的笑容。
“林臻……慕容嫣……你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
“游戏,才刚刚开始啊……”
......
京杭大运河,扬州段。
这里是运河最繁华、最核心的地段,两岸商铺林立,画舫穿梭,每日里南来北往的船只,络绎不绝,是名副其实的“黄金水道”。
然而,今日的扬州,却陷入了一片死寂。
宽阔的河面上,看不到一艘船。两岸的码头,空空荡荡。
一队队身穿铠甲、手持长矛的官兵,在河岸边来回巡逻,神情肃穆,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官爷,这……这到底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把运河给封了?”一名看起来像是外地来的客商,壮着胆子,向一名巡逻的队官打听道。
“不该问的别问!”队官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喝道,“朝廷的命令,执行就是了!再敢多嘴,小心你的脑袋!”
客商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吱声。
类似的场景,在运河沿岸的每一个城市,同时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