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的伊丽莎白女王2号如一座移动城堡，优雅地划开平静的太平洋水面。
海水与天空连成一片，都是那种极致的蓝。
旗舰套房前的小片甲板上，两把躺椅并排摆放。
遮阳伞下，涂志明和秀芝惬意地喝着冰镇果汁。
海风轻拂，带来咸涩的气息。
“有钱的生活真好！”秀芝眯着眼，忍不住感叹。阳光在她脸上跳跃。
涂志明抿了口果汁，轻笑：“如果不好，就没有人为了钱拼命了。”
视野所及，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海天交界处，界限模糊，仿佛整个世界都融为了一体。
“咱们好像是在天上！”秀芝望着无垠的蓝色，喃喃道。
“咱们就是在天上！”涂志明语气肯定，“曹操不是说了么，‘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秀芝笑了笑，端起玻璃杯抿了一小口。冰凉的果汁顺着喉咙滑下。
“曹操真有文化，能有这么大的气魄，怎么会是奸臣呢？”
涂志明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媳妇儿，就冲你这句话，堪称曹操的知音了。”
他调整了下躺姿，继续说：“其实忠臣奸臣，只是后世文人的定义。
至少我觉得，曹操一直到死，都对得起汉朝……”
涂志明东拉西扯说着古今故事。
秀芝对历史了解不多，只是安静听着，偶尔插一两句自己的想法。
海鸥偶尔掠过船艏，发出清脆的鸣叫。
几个孩子兴冲冲地跑回来，打破了宁静。
“爸爸！”涂晶晶第一个冲到跟前，“刚才陈叔叔带我们船上船下都走了一圈儿！这船可真大啊！”
其他孩子也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补充。
涂志明往边上让了让，涂晶晶立即挤着坐下。
“吃了什么好吃的？”涂志明揉着女儿的脑袋问。
“有各种水果，还有海鲜，反正可多了！”涂晶晶挥舞着小手比划。
其他孩子搬来小凳子，围坐在两人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夕阳渐渐西沉，给甲板镀上一层金色。
餐厅里用过晚餐，一家人又参加了船上举办的舞会。
回来时，夜色已深。
几个孩子在蒋雨舟和陈乔治的看护下，去游戏室玩电子游戏。
侍者轻手轻脚地铺好床褥，收走换洗衣物。
一切井然有序。
洗漱完毕，两口子钻进被窝。
“过去皇上也就过这样的日子吧！”秀芝望着天花板上明净的天窗感慨。
“这可比皇上差远了！”涂志明失笑，“咱们这套房，只配了三名服务人员。”
他扳着手指细数：“一个管家，一个侍者，还有一个负责打扫的。”
“你猜猜过去皇上，一个人要多少人伺候？”
秀芝摇头：“我可猜不到！”
“直接间接为皇上服务的，就有几千人。”涂志明望着天窗外的星空，“到了晚清，更是达到上万人。”
繁星点点，恍若童话。
“太夸张了吧！”秀芝出神地望着星空，“一万多人，让他们干什么呢？”
“洗衣、做饭、打扫……我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一万人拿来干啥。”
涂志明轻笑：“这么说吧，慈禧太后养了条京巴，光伺候这条狗的就有二十多人。有梳毛的、抱狗的、喂水的、喂食的……”
其实人大多时候都是无聊的。
能有人陪着聊天，是种幸事。
聊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的聊。
房间里有录像机，两人也不看。
就这么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有时秀芝问，涂志明答。
有时涂志明问，秀芝答。
谁也不嫌谁幼稚，谁也不嫌谁啰嗦。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
涂莹莹踩着拖鞋蹑手蹑脚进屋，从床尾钻到两人中间。
不多时，涂晶晶也来了。
她从涂志明一侧爬上床，费力地爬过他的身体，和涂莹莹并排躺下。
一阵轻微的响动。
涂志明侧过头，看见何家华穿着白色睡裙，站在门口。
“大闺女，过来！”涂志明招手。
何家华小步快跑过来，在秀芝身侧躺下。
三个女孩并排躺着，不约而同地笑了。
“就差大头了！”何家华忽然说。
“大头早睡着了！”涂晶晶接话，“他可不认床，到哪儿都能睡得着。”
“你不是也不认床么？今天怎么也睡不着了？”涂志明问。
顺手拨弄一下涂晶晶的朝天辫——那辫子都快怼到他脸上了，痒痒的。
“我今天喝了太多可乐了！”涂晶晶嘟囔。
她突然想起什么，兴奋地说：“陈叔叔说红酒和海鲜才是绝配，但我们小孩子不能喝红酒。”
“对了，陈叔叔还看过我们演的电影呢！他说他家小孩把我们当偶像，买了录像带天天看！”
涂莹莹插话：“我们碰到好多人认识我们，还管我们要签名。有人问我们是跟谁来的，我们都没说。”
涂志明赞许地点头：“对，私人问题不跟外人说。”
涂晶晶不以为然：“不说人家也能猜到。我们不和爸爸妈妈出来，还能跟谁？”
“猜出来也不说。”涂志明耐心教导，“能守住秘密的人才厉害，大嘴巴没人喜欢。”
“知道啦！”涂晶晶不情不愿地应声。
很快她又不服气：“赵奶奶说人活着别想太多，想说就说，想做就做。要是说话也要想，活得多不痛快。”
“和爸爸妈妈坐船算什么秘密？天天管着我，一点不自由。”
她转向另一个话题：“还有家华姐姐，明明不想在美国读书，她爸妈非逼着她去。孤零零的多可怜啊！”
“你们大人为什么都那么法西斯呢？天天逼小孩做不情愿的事。”
几句话说得涂志明一时语塞。
何家华轻声开口：“干爸，你都这么有钱了，还不能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吗？”
“这个……”涂志明挠头，“差不多可以吧！”
“那晶晶莹莹呢？他们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吗？”
“只要不违背公序良俗，我不限制他们太多。”涂志明语气温和，“人生很短，优秀也好，平庸也罢，都没有快乐重要。”
“那我呢？”何家华声音更轻了，“你说我和你亲闺女一样的。我要有事，你帮不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