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寿村七十年来,被哄骗来繁衍的女性足有两百之多。
便全成了洞神使者,就堵在裂口之下,一个接一个不要命地往上冲。
伤害不大,却足够烦人。
在林岁忙着对付这些邪物时,程峰眼神再次变得呆滞,死死瞪着林岁。
另一个纸人来了。
“棠溪!”
黎野对付纸人已经有了经验,在程峰刚有变化时,余光便敏锐地在左上方一处岩缝,捕捉到那抹白色影子。
他迅速举枪接连射击,逼得纸人没法遁逃。
同时棠溪会意地一把将斯星燃用来射炸弹的弹弓拉到最大值,然后手指一松。
玻璃瓶顿如离弦之箭,嗖一下穿过岩缝,砰一声在纸人身上炸开。
“啊——”伴随着纸人凄厉的惨叫,岩缝那头腾起一片绿幽幽的火苗,将昏暗的洞穴也映亮了几分。
“干得漂亮,棠棠。”林岁不由夸道。
棠溪眼睛一亮,趁林岁背对着看不到,骄傲地冲其他人昂起了脑袋。
鹿湘抱着手,撇撇嘴:“行了行了,知道岁岁夸你了,你最厉害,行了吧?”
“好……酸、哦!”棠溪故意凑到她跟前,伸手在鼻子前挥了挥。
鹿湘:“……”不得了,小土豆也开始调侃起她来了。
“还有我呢林大师?”斯星燃也不乐意了,“为了帮你,驱邪炸弹我都扔空了。”
原本不好意思跟棠溪争这个的黎野闻言,抿了抿唇:“朱砂子弹也快没了。”
林岁:“……”
大意了。
林?端水大师?岁当即上线:“黎野,斯星燃,还有鹿湘,郁辞年,你们都很厉害。”
她语气尤为诚恳,并不是敷衍。
在纸人蛊惑程峰,又控制其他人后,她便意识到这是擅长拿捏人心的洞神设下的计谋。
用邪物牵制她,再让程峰来杀她。
若他们几个无法摆脱控制,她一心二用之下,很可能要遭。
“竟然还有我吗?真让人高兴。”郁辞年笑弯了眼,意思不言而喻。
——他没有要哦,是小队长主动夸的哦。
斯星燃、黎野:“……”有被内涵到。
鹿湘把玩着肩头的一缕长发,也笑眯眯的:“人家也没做什么就要挨夸,多不好意思。”
林岁:“……你最好是真的不好意思。”
此时,洞神使者和骷髅架子也消灭得差不多。
林岁没有全都除掉,而是专门挑出几个格外壮实一些的,分别在它们身上打下一个傀儡咒印。
凶残如野兽的使者,顿时乖巧如猫咪。
“林贵人,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斯星燃看得啧啧称奇,“这又是什么好玩的术法?”
林岁:“低阶的傀儡术。”
鹿湘:“还有高阶的?”
林岁:“嗯,高阶的不止可以操控鬼怪,还能操控人。”
郁辞年闻言,心头一动。
“那……要、嘛?”那留下它们要干嘛?
棠溪好奇地戳了戳其中一个洞神使者。
冷冰冰的像根木头。
林岁一笑:“既然我们没有下去的交通工具,那只好勉强用它们代替一下了。”
反派们顿时来了兴趣,兴致勃勃地挑选起各自的坐骑来。
独独郁辞年笑脸一僵。
先是掉进腥臭的水里,再是钻一条条狗洞,现在又要骑这些脏兮兮的鬼东西……
郁辞年闭了闭眼,露出一个堪称温柔的微笑。
他保证,不会让洞神那么快死掉的。
他只会一刀一刀的,慢慢切开。
等裂口下再没邪物爬上来,林岁一行人也没急着下去,而是先原地休息,顺便吃了点东西补充能量。
昏暗的地下洞穴分不清黑夜白天,心率手环和手机也被影响得不再工作。
林岁知道,不能再耽搁了,他们食物没问题,水却剩得不多。
思及此,林岁转头看了眼身旁紧挨着她的棠溪。
只见她跟只松鼠似的,捧着硬邦邦的压缩饼干,用两颗门牙咔嚓咔嚓地啃。
结果啃了半天也只啃下来一点点。
沾满碎屑的唇已经干到起皮。
林岁知道,这一路,大家都有意把水省着给她。
所以不止棠溪,其他人的嘴唇也是如此。
每当她看过去,他们就装模作样地拿起保温杯沾一点点水,还当自己演得很好。
可是林岁又不能说什么。
谁让她身体不争气呢?
不过没关系,如果她没猜错,他们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林岁想着,用拇指抹掉棠溪唇角的碎屑,又轻轻点了一下她的唇:“等出去了,一定要第一时间补充水分,知道吗?”
这话是说给棠溪听,也是说给郁辞年他们几个听。
果然,一听这话,他们又假模假样地喝起水来。
棠溪也下意识接话:“我……喝、了!”
一抬头,对上林岁沉静的眼,又莫名有些心虚。
可转念一想,她比林岁还大一岁呢,怎么能被压气势?
于是她绷着小脸,一字一蹦地严肃叮嘱:“你……也、是!”
林岁失笑,点头:“好。”
……
“这,这真能行吗,确定不会掉下去摔成肉饼吗?”
程峰面对给他选的坐骑,战战兢兢。
虽然这“坐骑”也能四肢着地,但他们是要垂直着往下攀爬。
别小铃铛还没见到,他先摔死了。
尽管这样说不定可以更快见到小铃铛,可他妈还在医院等他……
程峰正胡思乱想着,就听林岁道:“被背下去,或者直接跳下去,你选一个?”
程峰:“……”
他手被郁辞年碾过,已经肿成了胡萝卜。
手腕也脱臼了,被接上才稍微好了些。
背上也一阵阵钝痛。
早知道这期会这么惨,还把“弟弟”弄丢,他就该下期再来了。
程峰简直想哭。
洞神使者的速度有多快,他们是见识过的。
在九十度的岩壁上也如履平地,噌噌噌地直往下爬。
月牙形的裂口很快就看不到了。
却也过了很久很久,身下始终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黑漆漆的像一张张大的嘴,又好似一个无底洞,永远没有尽头。
只不断有阴风从地底下吹上来,刮得人耳朵疼。
为免中途脱手,众人还特地把自己和坐骑绑在了一起。
此刻他们趴在各自“坐骑”的背上,心里不约而同地冒出一个念头: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们不禁去看林岁,见她表情镇定,又怀疑是自己多虑。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黑影急速掠过。
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时,锋利的爪子径直勾断了绑住林岁的绳子。
林岁就这样直直往更深的黑暗坠去。
就像一场戏终结,沉沉的黑幕落下。
林岁最后的视野里,是五张大惊失色的脸,以及他们同时向她飞扑而来的身影。
她不由扬起一个安抚的笑:“别怕,等我。”
随后任由自己沉入无边黑暗。
……
当林岁一行人掉进地底洞穴,和外界失联的长寿村终于恢复了通讯。
尽管只断联了一天两夜,林岁等人的失联还是惊动了不少人。
在发现联系不上林岁的第一时间,吴导便一边派人上山搜寻,一边重新调查长寿村。
发现长寿村是远近闻名的村寨,吴导还抱有一丝期望,期望他们误入长寿村不过是他眼瘸看错下的巧合。
直到听上山回来的人惊恐地说村寨外浓雾弥漫,还有数不清的鬼怪堵着那条山道,他才敢确定,事情大条了。
收到消息的毛阳师徒俩紧赶慢赶,赶到时也已是第二天中午。
来不及休息,便立马对浓雾及雾中的鬼怪展开调查,随即满脸凝重。
他算是除了林岁外,最了解邪神气息的人。
念头一转便明白,从副导演他们无缘无故上吐下泻来不了开始,这一切都是养鬼人专门为林岁设下的圈套。
而他对此毫无办法,只能舍下老脸,请龙虎山的张老天师出山。
不过还没等到他老人家赶到,长寿村的浓雾就散了。
正当众人以为是林岁平安解决了这一切时,又得到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林岁一行人依旧联系不上。
他们失踪了。
早在山下严阵以待的郁家乃至黎家、斯家派来的大批人马,当即涌进长寿村,连夜对村寨进行了地毯式搜索。
寨民们也相当配合,带头跳进他们曾引以为傲的神河,企图找到通往地下洞穴的入口。
坍塌的吊脚楼那里更是灯火通明。
因寨民明确表示他们就是在这里失踪,怕造成二次伤害,搜救人员连挖掘机都没敢动用,就和寨民一起轮流用铁铲人工挖掘。
却一直从凌晨四点挖到中午,仍然没找到半个人影。
“确定吗,你们确定他们被压在这底下?”吴导焦躁地扯过一个寨民问。
寨民支支吾吾:“其实,其实我们也不是很确定,只看到他们往这个方向走,没过多久楼就塌了。”
吴导简直要抓狂。
不确定他们还搁这儿挖半天,要是搞错了地方,不是耽误事吗?
“没搞错。”
拿着神鬼罗盘的毛阳,见指针在那儿抽了疯似的乱转,最后竟是咔嚓一声罢工了,便知这底下的确藏着强悍的非人力量。
神鬼罗盘,顾名思义,不但能精准寻到鬼,还能通神。
是茅山的开山祖师传下来的镇山之宝。
若非觉察到养鬼人背后有邪神相助,他也没资格将这宝物请出来。
“可是我们已经挖得很深了,探测仪仍然没检测到有活人的迹象。”郁家派来的人眉头紧皱。
毛阳刚要反驳,这就不是常规现象,用常规手段当然检测不出来,再高的科技也不行。
就见一人一边匆匆从神河那边跑来,一边惊喜地喊:“找到了,那帮人找到了!”
吴导大喜过望,快步迎上去;“在哪儿找到的,都好着吗?”
“就在那河里,突然就冒出了头。”
众人急忙往神河边赶,拿着探测仪器的郁家人临走前,还挑眉看了毛阳一眼。
意思像是:道长,看来您还得再练练。
毛阳:“……”
他把手里堪比无价之宝的罗盘翻来覆去地看了看,直犯嘀咕:“不应该啊,难道东西放太久没用,放生锈了?”
“也有可能是您上次把它从十八楼摔下来,摔坏了。”毛茸茸嘟囔,“掌门师叔知道了,肯定会追杀您的。”
毛阳:“那你别让他知道不就行了?”
毛茸茸一顿,不说话,就安静地望着他。
此时无声胜有声。
毛阳:“……”
神河边,收到消息的人都纷纷赶了过来,却压根没见到林岁一行人。
吴导赶忙拉过传递消息的那人:“不是说找到了吗,他们人呢?”
那人也懵:“刚才还冒出头了啊,难道又沉下去了?”
“是沉下去了。”一直守在河边的寨民说道,“他们一冒头就在喊林大师的名字,好像林大师没跟他们一起,他们就跟疯了一样,一直往水底下钻。”
毛阳一惊:“什么?林岁不在?他们不是六个人吗?”
“是六个人。”寨民指指不远处,“还有个人在那儿呢。”
毛阳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见是个不认识的陌生男人,一脸茫然地坐在那里。
“是这期的新嘉宾程峰!”吴导解释着跑过去,拉着程峰连声追问,“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林大师不在?她是出了什么事吗?”
“我,我不知道啊。”程峰表情比他还迷茫。
他就记得他们被洞神使者背着往裂口底下爬,结果那底下跟个天坑一般好久看不到底。
他们仿佛飘荡在无边无垠的宇宙之中,四周漆黑一片,只能勉强认出旁边人的影子。
脚踩不到实地的他一路都在提心吊胆,也不管驮着他的是个鬼东西,紧闭着眼拼命搂紧了对方。
接着他突然听见底下传来惊慌失措的大喊。
“林岁!”
“岁岁——”
他这才睁开眼低头看,然后震惊地发现,林岁那帮人居然都消失在了茫茫黑暗中。
下一秒,他也跟着掉了下去。
再反应过来时,人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条河里。
却只剩他们六个人。
林岁不见了。
这下子,所有人都慌了,在水里找了整整一下午,甚至调来上百台抽水机,要把河水抽干了来找。
却始终不见林岁的身影。
像凭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