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甲车在灼热的沙漠中咆哮前行，履带碾过沙丘，扬起一片金红色的沙雾。
车窗外，干枯的尸体像破败的玩偶般半埋在黄沙里，黑色变异鸦的喙部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一个俯冲便刺穿尸体的眼眶，发出令人牙酸的\"噗嗤\"声。
车内弥漫着机油与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
周漾和罗斌被铐在车厢最里侧的特制金属椅上——让他们无法动弹。雷
鸣紧握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发白，每隔三十秒就要通过后视镜扫视后方，额角的青筋随着呼吸起伏。
后视镜里，周漾的鳞爪正在座椅上抓出深深的沟壑，瞳孔收缩成两道细线，正死死盯着雷鸣跳动的颈动脉。
\"雷大哥，看路。\"姜晨的黑金残刀不轻不重地敲在驾驶座头枕上，刀背与金属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声。
海天青沉默得像一尊雕塑。
她靠在车厢角落，机械义眼的蓝光在阴影中忽明忽暗，姜晨突然想起五年前那个跟在她后面的少女——现在那人眼底只剩下一片荒芜，比窗外的沙漠还要死寂。
\"天青。\"姜晨的声音在引擎轰鸣中显得格外清晰，\"你确定迈索西亚有逆转异变的药剂？\"
海天青的机械义眼发出轻微的聚焦声。\"第二代克拉克基因样板实验虽然宣告失败，但是研究所的人并没有放弃后续的研发。\"
\"章祁向我们许诺，\"她的声音很轻，却让车厢温度骤降：\"只要带回足够数量的异能者和旧民，就能换取克拉克突变的治疗剂。\"
\"什么？！\"雷鸣的怒吼震得装甲车装甲嗡嗡作响，他猛打方向盘，车辆在沙地上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
一只变异鸦的尸体在车轮下爆开，黑紫色的内脏溅在防弹玻璃上。
\"管好你的手！\"莲雾恨铁不成钢但骂道。
姜晨的黑金残刀\"铮\"的一声挡住霍川的大刀，刀光映出霍川阴沉的脸。
“霍川，冷静一些，这肯定不是他们的本意。”姜晨压低声音说道。
霍川盯着姜晨的脸，伪装剂已经失效，姜晨脸上的图腾已经显露出来，她旧民的身份是得到绿色要塞和十一个部落的认可。
霍川最终放下刀，坐回原来的位置。
\"他们要的不只是异能者...\"姜晨一字一顿地问道，\"还有旧民？\"
海天青缓缓转过头，似乎对刚才的冲突视若无睹，机械义眼扫过众人。蓝光在车厢内划出一道冰冷的轨迹，最终停在霍川紧握武器的手上。
\"没错，离开迈索西亚后，所有注射过克拉克二代的异能者都被moses公司的'牧羊人'部队管控。\"她看向姜晨的脸上的图腾。
\"现在伊甸园的每个角落，都有他们的猎杀小队在活动。\"海天青的机械义眼转向霍川，冰冷的蓝光在女人古铜色的脸庞上投下一片网格状的阴影。
\"旧民受异变生物庇护，有些旧民甚至能够去操作一些异变生物，\"她的声音平静得近乎残酷，\"抓起来确实费劲，但改造后会像疯狗一样追到天涯海角，所以抓住他们只是时间的问题。\"
姜晨的瞳孔微微收缩。
海天青叙述时的神情太过平静，发现她说话时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仿佛在谈论今天的晚餐。
那种事不关己的冷漠，比任何愤怒都更让人心寒。
\"所以你们故意打开探照灯，\"莲雾的声音突然尖利起来，\"就是在给那些幸存者引入你们的屠宰场。\"
海天青的机械义眼闪烁了一下。
车厢里陷入死寂。
海天青别过脸去，望向窗外翻腾的黄沙。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她的沉默比任何辩解都更加刺耳。
\"那些人不过是在榨干你们最后的价值。\"莲雾的声音极冷，\"替他们卖命，结局只有一个死字。\"
海天青突然笑了，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让她的眼神更显空洞：\"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她抬手将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露出手腕上一道道狰狞的疤痕\"莲雾，我们只是想活下去......这也有错吗？\"
莲雾愣住了。
记忆中的海天青总是带着明亮的笑容，跟在周漾身后喋喋不休地讨论八卦。那时的少年意气风发，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们脚下。而现在——
她看向蜷缩在角落的周漾，他佝偻着背，甲片覆盖的手臂环抱着膝盖，像只受伤的野兽。那双曾经神采飞扬的眼睛，如今只剩下麻木和疲惫。
悬塔——那个曾经象征着希望与秩序的钢铁堡垒，如今恐怕早已沦为炼狱。莲雾不自觉地想起海天青的母亲，现在恐怕......
五年的时光，足够摧毁多少东西？至亲、伙伴、信念，还有那些曾经坚信不疑的誓言。
姜晨的手掌按在装甲车冰冷的金属内壁上，金属的凉意透过掌心，她直视着海天青的眼睛。
\"天青，我们会拿到解药，我向你承诺。\"她的声音很轻却极为平稳。
夕阳的余晖透过布满裂痕的防弹玻璃，在海天青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只完好的左眼瞳孔微微扩大，倒映着窗外如血的残阳，也倒映着姜晨的面庞。
车窗外，血色的落日正在沉入沙海。
热浪扭曲着远处的景象，将沙丘熔化成流动的金红色海洋。
装甲车在不断逼近最后的终点——迈索西亚。
姜晨看向远方。
低声呢喃道：“沙漠中一无所有，一无所有非人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