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哥儿,再不起来我跟爹爹走了!”景春熙的声音伴随着“砰砰”的敲门声传来,像是炸雷般在耳边响起。
浦哥儿惊得一个激灵,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手忙脚乱地喊道:“姐,我就来!”
他一个鲤鱼打滚跳下床,这才发现天已经蒙蒙亮,顿时慌了神,冲着门外喊道:“汪哥,怎么不叫我?”语气里满是埋怨,“快点帮我找套骑装。”
汪哥匆匆推门进来,手里还端着洗漱的铜盆,一脸无辜:“公子别急,没迟到,平日里都是这个时辰起来的。看您还没动静,小的刚想唤您呢。”
他原本慢条斯理地迈着步子,可一瞧见浦哥儿急吼吼的模样,又听到小姐在外头催促,这才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他连忙放下铜盆,手忙脚乱地翻箱倒柜,找出一套利落的骑装,又七手八脚地帮浦哥儿穿戴整齐。
挽好头发,浦哥儿连脸都顾不上洗,抓起桌上的冷茶灌了几口,冰冷的触觉让他一下头脑都清醒起来。
他回头看了汪哥一眼,压低声音警告道:“不用跟,你在家呆着,哪都别去!”说完,便像阵风似的冲向后院。
饭桌前,景逸已经吃完了两个大肉包子,正慢条斯理地舀着碗里的肉粥。浦哥儿环顾四周,没见到娘亲的身影,习惯性地问道:“爹,姐!娘亲呢?”
景春熙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手里的筷子轻轻敲了敲碗边:“娘有了身子犯困,你不知道吗?”她催促道,“快点吃,别磨蹭。”
景逸擦了擦嘴角,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不急,等学堂开课,我再让米嬷嬷把那边院里的人引出来。”
他们要探查的位置就在四合院的后方,而四合院的后门平日里是敞开的,若不把碧莲母女和下人支开,确实容易暴露行踪。
景春熙放下筷子,斜睨了便宜爹一眼,嘴角却忍不住翘起,故意拖长了音调:“还是——爹爹想得周到。”
……
景逸扛了把锄头,浦哥儿右手提着柴刀,他们踩着四合院门前青石板缝隙里钻出的野草,直接从正门进入。
穿过天井时,惊起了檐下筑巢的燕子,黑色的身影掠过他们头顶。后门也是敞开的,他们一直往后走。
后面是一片被朝霞染成金色的空地,垄沟整齐地划分出菜畦,刚冒头的菠菜幼苗像撒了一地的绿宝石。
几株晚开的月季挤在菜地边缘,花瓣边缘已经卷曲。
三棵歪脖子梨树稀稀落落地立着,枝头挂着几个干瘪的秋梨,被虫蛀过的果皮上结着透明的树脂。
果然木头篱笆百步开外就是大青山,山体在暮色中呈现出青黛色,岩缝里倔强生长着的松树将影子投在菜地上。
“这里居然没有建围墙。”景春熙首先发现了蹊跷之处。
由于每日寅时就要练轻功爬围墙,青山庄外围每一块砖石的缺口她都了如指掌。却因为这两座宅子的阻挡,独独疏忽了后面这一小段,原来这里是没有建围墙的,直接连接着大青山。
“沿着山边前后几十丈,我们分头都认真看看,注意看有没有砖头石块什么的。”
景逸说完,肩膀一斜,锄头\"咚\"地砸在地上。第一锄下去,锋利的锄刃切开泥土时发出\"嗤\"的闷响,带起一块巴掌厚的泥块,露出下面潮湿的赭红色土层。
连续挖出几锄头后,他就往左侧去了。
景春熙和浦哥儿则往右走,“草太长了。”浦哥儿的声音闷闷的,没走几步,他的裤腿已经被苍耳子爬满,草叶边缘的锯齿在他手背上划出细小的红痕。
他挥舞弯刀的动作像个生疏的樵夫,刀刃总是从草茎上滑开,只削下几片零星的叶子。被砍断的蒲公英飘起白色绒球,粘在他的睫毛上。
“小心蛇,这个荷包挂腰上。”景春熙从怀里掏出的药包散发着浓烈的雄黄味,扔过去时带起一阵刺鼻的风。
她抢过柴刀,第一刀下去,\"唰\"地劈开一丛芦苇样的杂草,接着是几丛灌木丛还有茅草,它们倒下的瞬间扬起让人发痒的绒毛。
这里显然常年无人踏足,狗尾巴草长得比浦哥儿的肩膀还高,芒草的叶片边缘像小锯子,在景春熙脸上留下细小的划痕。
一丛野蔷薇突然弹回来,带刺的枝条抽在她手腕上,立刻浮现出一道红痕。被惊起的蚱蜢\"啪嗒啪嗒\"撞在他们身上,有只特别大的直接跳进了浦哥儿的衣领,把浦哥儿吓了一跳。
砍了约莫十几丈远,也不到一站的宽度,景春熙就累了。
浦哥儿突然蹲下,从一丛干枯的野燕麦里捧出个干草结成的鸟巢,五六只雏鸟粉红的皮肤上刚冒出绒毛,像蒙了层灰色的雾。它们挤成一团,嫩黄的喙齐刷刷朝天张开,眼皮上的蓝膜还没褪去。
景春熙甩着发酸的手臂回头,看见景逸站在几十步外,锄头斜插在土里。
他正仰着头,后颈的皮肤绷紧成紧张的线条,目光死死盯着山腰某处。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景春熙脚边。
“你们,从那边往中间山上三四丈高的位置看,看那里是不是有一个凸起。”景逸的喊声惊起了草丛里的麻雀,麻灰色的翅膀扑棱棱划过渐暗的天空。
\"好的!\"景春熙应声,两人丢下手中的东西,柴刀落在碎石上发出\"当啷\"的响声。
浦哥儿兜着鸟巢不敢大动,只能歪着脖子往上瞧。
他的视线穿过层层叠叠的槐树枝,看到的是交错的光影。“树太多了,只看见树,还有草。”他回答时,有只雏鸟正把粪便排在他手心里,温热的感觉吓得他一激灵,手中的鸟巢差点扔了出去。
景春熙后退几步,踩断了一根枯枝。她不断调整角度往上看。但山腰上除了摇曳的树冠就是疯长的灌木。阳光透过叶隙投下晃眼的光斑,让她不得不眯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