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商量来商量去,孩子们还是那几句话。
找赵树良借钱。
等他们毕业挣钱还债。
对于覃彦林,他们完全忽视,眼里根本没有他的存在。
邓秀珍面上不显,内心里却是一阵阵发凉。
覃彦林是做过糊涂事,是对不起自己,但他没有对不起孩子。
而且自己已经原谅了他,一家人也和睦了这么久。平常他们相处也很亲热。
他们没有理由这么做,他们不能这么做。
至于老人儿子要赔偿这件事,她没有第一时间说赔偿款只用出十几万,而是详细讲事情的始末,目的是想给孩子们上一课,让他们懂得生活的多样化,从而增长社会经验。
可谁知,一提到一百万,所有的话语就只围着一百万转,再也回不到本意上去。
是不是不管自己怎么做,孩子们都会不孝顺?到底是人性如此,还是自己不配有孝顺的儿女?
邓秀珍越想头越痛,越想心越伤。
“回,回去。″听声抬头,是覃彦林担忧的目光,那眼神清澈单纯,盛满关心。
“回去?回哪去?”邓秀珍疑惑地问。
“回家,我要回家!“覃彦林努力开口。这是他自被救回来后,说的最多的话。
“回家?这是在家里呀!″邓秀珍反问,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她连忙问:“你要回哪个家?”
“啊?″覃彦林面露茫然,呆愣了半晌说:“吃肉包子!“
邓秀珍无奈地摇了摇头。
还是先带覃彦林去继续治疗吧。
康复科医生给覃彦林做理疗,邓秀珍在旁边陪着,顺便问问覃彦林的情况,除了治疗,还应该注意些什么,怎么才能更好更快地恢复。
医生讲得也详细,环境、营养、心理、家庭氛围各种因素罗列清楚,陈述详细。
“秀珍,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正用心记事的邓秀珍被赵树良的电话打断了。
“赵叔,您怎么......”邓秀珍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有可能是文静给赵树良打电话借钱了。她连忙走到外面僻静处跟赵树良说原委。
“秀珍,你要有什么困难,别瞒着叔,叔可是把你当亲闺女看的,这几十万叔还是能拿出来的,你千万别自己担着!还有彦林现在怎么样了?要不你把他带京都来看看,京都的华堂医院神经内科很有名的,比深城的要强不少。而且他们跟国外的大医院有交流,或许能让彦林快点好起来......”
赵树良絮絮叨叨地说着,邓秀珍在不知不觉中红了眼眶,那紧绷的神经开始放松,心里的委屈就跟决堤似的,漫溢了出来。
“叔,没事。”邓秀珍的声音带着鼻音。
“秀珍,你怎么了,千万不要瞒着叔!”电话对面的赵树良更加着急了。
“叔,真没事,您听我说......”邓秀珍哽咽着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赵树良一直静静地听着,直到她说完,这才问道:“可文静怎么说要三四十万呀?还说你拿不出来了,要找我借?”
犹豫了一下,邓秀珍说:“叔,我想请您帮个忙,就说您借了钱给我,然后......”
“妈,赵叔答应借钱给我们,我们不卖房子了,不过那个公司老是亏钱,还是卖了吧。”文静回来时是高兴的,甚至有点小骄傲。
“公司我已经联系人了,卖不了几个钱,房子恐怕还是得卖。”邓秀珍说。
“为什么?钱都赔了,为什么还要卖房子?卖了房子你和爸住哪儿?”文静有些激动。
“你爸恢复不大好,听人说京都的华堂医院神经内科对于你爸这种情况治愈率相当高,我想带他去看看。”
“爸的病是得治,不过这房子最好还是别卖,不然你们没地方住。要不我再找赵爷爷借,妈,你等着,我给赵爷爷打电话!”文静风风火火地拿出手机打电话。
结局却让她失望了,赵树良说自己买了住房,手里没钱,先前答应借钱给他们都是找别人借,再加上预支的工资。而且实际上他只借到了二十多万,所以他只能借二十多万给他们。
“妈,还是卖房子吧。”文静蔫蔫地坐下。
“妈,这个房子能卖多少钱?能凑够赔偿吗?”文煜小声问。
“把公司和房子都卖了,加上你们赵爷爷借的钱,倒是能凑够赔偿。只是,你爸的病,怕是没钱去京都看了。”邓秀珍说着担忧地看了看覃彦林。
“我有个同学家里很有钱,我明天去找他借,看能不能借到。”文煜想了想说。
“我也去找同学借,或许能凑齐爸爸的治疗费。”文静说着就准备出门。
邓秀珍准备叫住文静,还来不及开口,电话来了。
“我这里是深城人民医院,请问你是覃文欣的家属吗?”电话一接通,对方快速问话。
邓秀珍心里一惊,也管不了文静了,连忙答复:“我是覃文欣的妈妈,请问找我什么事情,是不是文欣出什么事了?”
“覃文欣被车撞伤了需要做手术,请你们赶紧来医院签字......”
文欣被车撞了?邓秀珍听到这里心里跳得慌乱,下面的话都来不及听,挂了电话,让文煜照顾覃彦林,她快速赶往深城人民医院。
此时的文欣满身是血躺在手术室外间,一些陌生的记忆在脑子里乱闪,完全控制不了,让她的思维特别混乱,乱得她都忘记了疼痛。
“医生!医生!我女儿呢?她在哪里?要不要紧?到底出什么事了?”邓秀珍头发散乱,满头的汗,一进来就连声问。
“病人已经做了检查,多处皮外伤,内脏和头部暂时没发现大问题,现在的主要问题是肋骨骨折,需要赶紧做手术,以免断面刺伤内脏......”
“那赶紧做手术啊!”邓秀珍打断了医生的话。
医生让邓秀珍去看看覃文欣,文欣闭着眼,脸色苍白。
“文欣!文欣!”邓秀珍大声叫唤。
文欣眼皮抬了抬,但却没有睁开眼,她被记忆困在了另一个世界。
邓秀珍心急如焚,赶紧签字,等手术室的门关上,手术中几个字的灯亮起,邓秀珍才一下瘫坐在地上。
“地上凉,来,坐椅子上。”一对中年夫妻过来扶她。
“谢谢你们。”邓秀珍轻声道谢。
“那个,那个,你是覃文欣的妈妈吧?我们,车是我们开的,覃文欣是我们撞的。”女人小声说。
“你们撞的?你们怎么开车的?!”邓秀珍一下蹦了起来。
“你,你别激动,我们真不是故意的,我也看了路,可是,可是她突然跑过来,我反应不过来......”男人连忙解释。
“你反应不过来?你反应不过来就撞我女儿?你知不知道你这一撞会要人的命?你知不知道呀?!”邓秀珍吼着,嗓子都哑了。
“我知道,我知道,您别激动,这样对您身体不好,孩子做了手术还需要您,您要是出了什么事,孩子会着急的。”女人无疑是会劝人的。
邓秀珍听了她的话,冷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