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食客大多低着头,不敢言语。
更有甚者,已经悄悄把银钱放在桌角,猫着腰,顺着墙根溜了出去。
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大堂中央。
一个身穿黑袍的中年男人满脸横肉,脚下踩着一只做工精细的官靴,正一脸凶煞。
正是巫圣山的堂主,巫契奇。
他身后的几个随从也是鼻孔朝天,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哎哟,巫爷,您消消气,消消气!”
掌柜的弯着腰,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那皱纹都挤成了一朵花。
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
不敢擦。
要是惹恼了这位爷,这店怕是保不住了。
“今儿个这顿算我的,算我的!您看行不?”
掌柜的一边说着,一边给旁边吓傻的小二使眼色。
小二哆哆嗦嗦地端上来一壶好茶。
巫契奇冷哼一声,鼻孔里喷出两道粗气。
没说话。
但那股子傲慢劲儿,谁都看得出来。
坐在角落里的林凡,手里端着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茶有点凉了。
苦涩。
他没抬头,但耳朵却动了动。
巫圣山?
林凡心中念叨了一遍这三个字。
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真是冤家路窄。
刚到这北方的地界,还没开始找张作森的麻烦,就先碰上了他的走狗。
巫圣山,北方道门的大派。
怕是早就和张作森那个叛徒勾结在一起了。
可以说,是一丘之貉。
林凡眼帘低垂,掩盖住了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寒芒。
杀意在心底翻涌。
但很快,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不能冲动。
这里是北方,是人家的地盘。
自己这次是孤身潜入,目的是为了加倍奉还心中的怒火,还有解决张作森这个大祸害。
敌在明,我在暗。
这是优势。
要是现在就把动静闹大了,引来了巫圣山的高手,甚至是惊动了张作森,那就得不偿失了。
忍。
林凡心中有了计较。
收敛了气息。
整个人看起来普普通通,就像是个路过的年轻书生。
甚至连看都没再看那巫契奇一眼。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这世上的事,往往就是这么操蛋。
你想息事宁人。
偏偏有人觉得自己是天王老子,非要骑在你头上拉屎。
巫契奇心情很不好。
刚才那个奴仆居然敢把茶水溅到他的靴子上。
找死。
他正愁没地方撒气。
目光在大堂里扫视了一圈,想要找个倒霉蛋立立威。
这一扫。
正好就看见了角落里的林凡。
那个年轻人。
此时正低着头喝茶。
姿态随意。
甚至……
有点漫不经心。
巫契奇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
不爽。
很不爽。
在这个镇子上,谁见了他巫契奇不是点头哈腰,怕得跟孙子似的?
这个年轻人凭什么这么淡定?
刚才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虽然林凡收回得很快。
但巫契奇感觉到了。
那是讥讽。
那是嘲笑。
那是一种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的轻蔑!
“混账东西。”
巫契奇在心里骂了一句。
这种眼神,让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就像是一头狮子,被一只蚂蚁给鄙视了。
这能忍?
必须得给这小子一点颜色看看。
让他知道,在这块地界上,谁才是爹。
“滚开!”
巫契奇飞起一脚。
狠狠地踹在了旁边那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奴仆身上。
“嘭!”
一声闷响。
那奴仆惨叫一声,整个人骨碌碌地滚出去好几米远,撞在了桌角上,当场昏死过去。
鲜血从嘴角溢出。
周围的食客倒吸一口凉气。
太狠了。
这可是跟随他多年的下人啊,说踹就踹,这是往死里打啊。
巫契奇看都没看那奴仆一眼。
整理了一下衣襟。
迈着八字步,阴沉着脸,直勾勾地朝着林凡这一桌走了过来。
那架势。
来者不善。
傻子都看得出来,这是要找茬了。
掌柜的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
要出事。
这年轻人看着面生,估计是外地来的,不懂规矩。
但这巫契奇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儿啊!
上个月,隔壁的酒楼就是因为招待不周,直接被这巫契奇给拆了。
老板被打断了双腿,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要是今天在自己店里弄出了人命……
掌柜的想都不敢想。
连忙硬着头皮冲了上去,挡在了巫契奇面前。
“哎哟,巫爷,巫爷!”
掌柜的一脸苦相,双手合十不停地作揖。
“那就是个不懂事的后生,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
“您要是还没消气,小的这就去给您拿那坛珍藏了三十年的女儿红!”
“您看……”
“啪!”
清脆的耳光声,打断了掌柜的话。
巫契奇反手就是一巴掌。
结结实实地抽在了掌柜的脸上。
力道之大。
直接把掌柜的一百多斤的身子给抽飞了出去。
“稀里哗啦——”
掌柜的撞倒了一片桌椅板凳,捂着肿得老高的脸,疼得在地上直哼哼。
半天爬不起来。
“哪来的老狗,也敢挡老子的路?”
巫契奇啐了一口唾沫。
一脸的嫌弃。
仿佛刚才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然后。
他抬起头,那双阴毒的三角眼,死死地锁定了林凡。
林凡依旧坐在那里。
手里端着茶杯。
稳如泰山。
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只是。
在掌柜的被打飞的那一瞬间。
林凡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但也仅仅是一瞬间。
他又把茶杯送到了嘴边,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
有些无奈。
有些厌烦。
“唉。”
林凡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年头。
想低调做个人怎么就这么难呢?
树欲静而风不止。
自己都已经一忍再忍了。
对方非要把脸凑上来让自己打。
这叫什么事?
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啊。
林凡放下茶杯。
瓷杯碰触桌面。
发出“哒”的一声轻响。
声音不大。
但在这一片死寂的大堂里,却显得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