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是我们村的吧？”
村民看两张明显陌生的脸，后知后觉警惕起来。
“我们是专门走访了解知青下乡适应情况的，正巧赶上了两位同志结婚的好日子。”
“噢噢，”村民看两个男人正气十足，确实听说过有调查知青的人，于是笑道，“领导放心，这小沈知青没问题。”
村民放松了戒备，两个男人很容易套话，把沈雨书下乡后的情况摸得清清楚楚的。
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还有亲戚在这里，像是彻底扎根下来。
“那付琦玉付知青呢？”
“哎哟！那可比不上小沈知青了，偷奸耍滑，投机倒把，思想不端正，已经和另一个知青结婚回城了。”
……
沈雨书并不知道有人在调查她，已经进到新房打瞌睡了。
“你昨晚兴奋地一晚没睡？这么困！”孙禾苗和陆蓁蓁在新房陪她，“今晚你也睡不了咯！”
沈雨书幽怨地看向笑容跑偏的两人，“你们正经点好吗？”
以前还真没发现这两人脑子里装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哟哟哟，害羞了！”孙禾苗继续调戏，发现她真是一脸疲倦还长长叹了口气，“你不会是后悔，想逃婚吧？”
“让我想想，我和蓁蓁给你打掩护，你赶紧买票回川省，回京市也行！”
沈雨书：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陆蓁蓁阻止了孙禾苗的起哄，“好了，禾苗，我们去外面看着，让她休息一会儿。”
沈雨书听见关门声后，热闹的人声隔绝在门外，突然安静下来，反而不困了。
她打量起这个房间，跟刚建好空荡荡的样子完全一样了。
添了很多东西，衣柜、书桌、梳妆台，角落里还有一个收音机，她的行李、嫁妆也都搬了过来，堆在屋脚。
红布和红双喜让整个屋子喜气洋洋，沈雨书不自觉笑了。
要开启新生活了。
“诶诶，新房不能随便进，你又不是新郎，去去去那边坐着嗑瓜子吧！”
孙禾苗大着嗓门在门外阻止好奇的人，听得人很安心。
沈雨书坐了会儿，又困了起来，干脆蜷缩在炕上睡了。
屋外，孙禾苗和陆蓁蓁坐在小马扎上吃着零嘴聊天。
“啧，你看那边！”孙禾苗示意陆蓁蓁看上蹿下跳的沈燕丽。
沈燕丽不复刚结婚时的光彩动人，像大多数村里妇人脸上呈现出一种疲态。
“看着吧！迟早有一天沈雨书要抛弃覃萧，她怎么会甘心嫁给覃萧一辈子留在乡下？”
沈燕丽仰着下巴说得笃定，旁边的人配合地追问，“为什么？他们可是处了一年的对象了。”
“京市那边给安排了更好的相亲对象，她就是太着急，不想吃苦，才在这里嫁人。”
沈燕丽笃定沈雨书会后悔，京市那边本来对沈雨书的婚事就有安排，到时候高考恢复，可以回城，沈雨书一定会知道自己现在嫁人，是错得离谱的！
“那怎么没给你安排安排？”
有个嫂子憋不住发问，刚吃了块喜糖，可真甜呢！
沈燕丽和覃耀祖结婚的时候，可没这么多糖吃。她不知道，一会儿的菜色更好。
沈燕丽一听就崩溃了，她都愿意嫁给覃耀祖那个蠢东西了。
个贱男人竟然在外面搞破鞋，被她发现，还想带着她一起乱来！
“都是沈雨书设计我……”
旁边人一听，倒是想看热闹，可吃人嘴短，说不定一会儿开席，指不定有多少肉，连忙打断，“耀祖那孩子心善，着急救你。”
“是啊！你爹妈肯定也是心疼你的，总归都是亲的，往后会拉扯你们一家……”
各家各人一句接一句，把沈燕丽说哑火了。
从沈家可能抛弃自己的绝望，再到她跟沈家的联系紧密，说不定以后她能离开这个泥潭！
身为沈燕丽的丈夫，覃耀祖嘴里嚷嚷着自己和覃萧是连襟，在人堆里喝酒扯犊子，闹哄哄的。
覃萧端着大海碗，眼神看向那边，覃刚立刻动了，带着一帮兄弟过去收拾覃耀祖。
“来来来，我们一起喝！”覃刚和那些兄弟一人一杯就把人灌得够呛。
覃耀祖很快就成了醉狗，一滩烂泥似的，沈燕丽被叫过来伺候覃耀祖。
……
覃萧则是来到新房，孙禾苗和陆蓁蓁看见他捂嘴偷笑走远了，他推开了新房的门。
他的新娘子竟然睡着了，睡得还挺香，幸好不是晚上睡着了。
“嗯？”沈雨书一下睡得很沉，被人叫起来眼皮都睁不开。
发现一向表情笨拙的覃萧此刻笑得灿烂，五官生动又放大出现在她眼前，多少有些惊讶。
“我，睡迷糊了。”沈雨书迷瞪几秒，突然想起，今天在办婚礼。
“快吃，垫垫肚子。”覃萧把碗筷递过去，饭菜堆得冒尖，心里的幸福感像水波一圈圈荡漾着。
沈雨书一看那瓷实的饭菜，并不是很有胃口，摇头拒绝，“不想吃。”
“不吃怎么行？我喂你。”
沈雨书刚要拒绝，对方就已经行动起来，一勺子米饭就塞进她嘴里。
行叭！反正也不用自己动手。
实在太困了，沈雨书吃到一半，迷迷瞪瞪又困得找不着北，嘴里还嚼着饭，就躺下睡了。
外面的声音，简直是助眠白噪音。
覃萧轻笑，拿干净的手绢小心给她擦干净嘴，盖上被子出去了。
一觉醒来已经天黑了，沈雨书大脑宕机，忍住想尖叫的冲动，掀开身上的被子，起身开灯。
天真黑了！
开门发现人已经走完，还有几个年轻人在打扫院子。
不过也只是扫尾，和覃萧打完招呼就离开了。
沈雨书抠了抠眼角，好像有眼屎，她好像错过了自己的婚礼。
曾经豪言壮志要单开一桌席也没吃到，这时覃萧走了过来。
沈雨书紧张起来，把门合上，坐在炕边，等待的过程有种坐立难安的感觉。
从领证到今天白天，她都觉得还好，就是正常的流程，顺其自然。
也处了这么久的对象，没那么害羞，但现在真的要共处一室，不真实感和羞涩涌了出来。
门开了，沈雨书坐得端正，只用余光去瞄。
在覃萧关门的瞬间，屋子里压迫感一下就重了起来。
怎么这人一进屋，房间就变小了那么多？
“吸——”
沈雨书忍不住长长吸了一口气，在人影罩住她的时候，别开脸装作若无其事。
正在她想着该说点什么活跃气氛，覃萧在她面前蹲下了，仰着头看她。
眼睛亮晶晶的，嘴角翘着，一看心情就不错。
“我很高兴。”覃萧抬手摸着自己胸口，轻轻吐出这几个字，另一只手去拉妻子的手。
沈雨书被烫了一下，眼神撞进他的眼睛，更不知道往哪里看了。
覃萧握着她的手慢慢起身，浑身难掩的愉悦，夹带着一点酒气，包裹了沈雨书。
……
同一时间，白流云难以入眠。
因为先前付琦玉和他商量的那批货，他被调查了。
起身点了根烟，白流云郁闷地站在窗前。
他根本没拿到那批货，反倒天天被人带去反复盘问，原本那些生意往来都只能暂时搁置，不能动一丁点。
就怕牵连到以后，彻底栽了……
白流云发现外面有些不对劲，扔了烟头，扒在窗框上仔细看。
心里觉得不对，直觉让他抓上椅背上的外衣往另一个窗户跑，就要跳窗逃跑，只听，“哐！”
卧室门被暴力踹开，窗户外也跳进来一些人，好几个黑洞洞对准了白流云脑袋。
冷汗歘一下就流下来，乖乖举起了双手，一言不发。
“走！”
白流云跟着那些人走了，心里大感不妙，真的要栽了……
审讯室里，白流云双手被拷着，说了一遍又一遍，“我只是投机倒把，做点小生意，没通敌没通敌！”
“我没有做过的事情，我不会承认！”
“那这些是怎么回事？”审讯人员见他嘴硬，指着刚从外面送进来的一箱东西，“这是从你院子里挖出来的。”
白流云眯着眼看，发现是一堆书，心想这怎么了？他院子里怎么会有书？
审讯员一本一本翻捡展示，白流云看见封面上黄头发绿眼睛的，知道了那些是外文书。
“这不是我的东西！”白流云咬牙切齿，玛德，到底是哪个瘪犊子要整死他！
他那院子里全埋的好宝贝，怎么可能有这些东西？
再说，上次不都凭空消失了？
“故意陷害，一定是有人陷害我，我怎么可能通敌叛国？”
白流云在看见一本书封皮上，印着红白配色的旗帜时，脸色刷一下白了。
审讯员往门口招招手，一个瘦瘦小小的男人被带进来了，白流云认出是他信任的兄弟。
“长官，这些东西跟我没关系，我只是知道他在院子里藏了宝贝，想偷偷挖走一些，那就够我们全家老小吃喝不愁了……”
男人只是看着白流云最近的形势，怕是要倒台了，想着赶紧弄些好东西走。
可谁能想到，挖到这么一箱东西！
“你，你竟然背叛我！”白流云目眦欲裂，说话都嘶哑了。
且不说男人有没有能力搞到这些东西，但是他悄悄挖出这些东西后，竟然在他被调查的期间，交了出去！
这是要他死！
“肃静！”审讯员打断男人的哭诉，“这些东西是在哪里挖出来的？”
“长官，就是这姓白的院子里！刚挖了，土还是新的，我绝对没撒谎，我不会卖国的！”
“白流云，你听见了？人证、物证都在！所以是你与外面的人早有勾结？之前那批文物，也是你配合运出去了。”
“不是，我没有，我不可能卖国！
我不可能配合那些人，那些东西不是我拿走的，你们应该调查过，是凭空消失的。
我之前有批货也凭空消失了，是那个姓沈的知青，她有古怪！”
“我们已经走访调查过，姓沈的同志并没有什么异常，反倒是与你走近的付琦玉，她牵涉进一桩机密案件，你与她接触过密，嫌疑很大。”
……
后面白流云耳朵嗡鸣，已经不知道在说什么。
一想到那个姓付的女人，白流云只觉得愤怒，受到了欺骗，他被耍得团团转。
什么空间什么神通，肯定全是那女人设计的骗他，他被耍得团团转……
被关了两天的瘦小男人出来后，还得了举报奖励，劫后余生的喜悦让他感恩这个世界。
对了，还得感谢感谢一个人。
要不是谢云生给支招，让他去举报，不然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处理那一箱烫手东西。
谢云生，先前白流云的仓库一下清空，被抓去审问，几乎掉了一条命。
谢云生拖着一条废腿，送走了瘦小男人后，长长吐出一口气。
终于，他报仇了。
爹娘，小妹，你们可以安息了……
……
再醒来，已是天光大亮，可能已经中午了。
沈雨书瘫在床上，压根不想动弹。
累啊！
她连眼睛都不想睁开，成年人的世界听说和实践还是很有区别的。
脚露在被子外面凉飕飕的，也不想缩回去，浑身的酸胀感没法言说。
她可能有些肾虚，需要补补，肚子也好饿……
突然，脚踝一烫，沈雨书想起某些画面来，惊得立即坐起来，瞪着脚边的人。
“醒了？”覃萧笑得惑人，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顺势也坐到炕上，把沈雨书的脚给塞进被子。
“饿了没？”
沈雨书感觉到他靠近的热气，以及越凑越近的脸，别过脸挠头，“饿了。”
腰上覆上一只手，稍用力就把她带过去了，和覃萧脸对脸，“我饿了，我饿了，我要吃饭！”
沈雨书挣扎着要下炕去，被人捞回去抱着，身后那人脑袋搁在了她肩膀。
她是真的累，小声拒绝，“我真的饿了，你快放开我。”
“嗯，饭在锅里热着，马上就能吃。”覃萧笑着，看怀里的人那么紧张，也没想着要做什么。
光是抱着就很幸福了。
不过，他当然想和妻子做更亲密的事情。
沈雨书也放松下来，还好，还好，覃萧没那么想那事儿。
这青天白日的，沈雨书终于明白了这话的含金量，她还真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