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有更为重要的事去做!”
看着陆婉晴那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的模样,褚枫心头一软,离开道心岛的决心几乎要动摇。
但他立刻强迫自己转过头,望向远方翻涌的云海,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陆婉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神色间那一闪而过的感伤与急迫,紧蹙的秀眉稍稍舒展,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轻声问道:“是……是为了蝶儿姐姐的事吗?所以才走得这么急?”
“不止如此,还有其它必须要处理的事。”
褚枫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带着安慰的意味,“含烟在五曜镇世碑下冲击化神,过程至少需要一年半载,容不得半点打扰。可蝶儿那边……她沉寂的神魂已有苏醒迹象,时机稍纵即逝。她元婴初期修为,若不能及时为她寻得一具完美契合的肉身,恐怕……就真的要彻底魂飞魄散了……”
说到此处,褚枫的脸上难以抑制地浮现出深深的感伤与愧疚,他深吸一口气,将情绪压下,目光重新变得坚定,看向陆婉晴:
“枫哥哥知道,将守护道心岛、主持大阵的重任交给你,你压力巨大。但师妹你自晋升化神之后,对天地空间的感悟已非昔日可比,神识与灵力的掌控更是精进千里。如今由你来操纵以五曜镇世碑为核心的五行混元镇魔阵,定然比以往更加得心应手。何况,还有方师兄从旁协助……”
“方子辰?”
陆婉晴突然打断了褚枫的话,刚刚舒展的秀眉又微微蹙起,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嗯。”
褚枫点了点头,正欲再交代几句,目光却骤然一凝,如电般射向远处一块巨大的、被海浪拍打的黑色礁石。
“回去吧,师妹。”
褚枫的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果决,不再给她任何追问或挽留的机会,“我要走了。”
话音未落,他不再有丝毫犹豫,一道灵力注入到手中那枚古朴的天道令!
“嗡……”
天道令猛地爆发出难以逼视的耀眼白光,其上镌刻的那些古老符文仿佛一瞬间全部活了过来,如同被点燃的星辰,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闪烁、流转!
每一个符文都似乎在与冥冥中的天地法则共鸣,引动了周遭空间的剧烈变化。
以褚枫为中心,接引台周围的空间顿时发出一阵令人心悸的扭曲!
光线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揉捏,变得弯折、破碎;附近的景物——远处的山峦、近处的云海——都像是映照在晃动的水面上,变得模糊而扭曲不定。
一股强大的空间吸力自天道令中传出,拉扯着褚枫的身影,让他衣袂翻飞,发丝狂舞。
下一刻,那耀眼的光芒骤敛,如同潮水般退去。
剧烈扭曲的空间也如同被抚平的绸缎,瞬间恢复平静。
然而,接引台上,除了陆婉晴,已是空无一人。
唯有空气中尚存的、细微的空间涟漪,如同水面的余波,一圈圈地荡漾开来,证明着方才此地发生了一场超远距离的空间传送。
以及,一缕极淡的、属于褚枫的的气息,还在海风中缓缓消散。
陆婉晴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伸出的手停滞在半空,最终只能无力地垂下。
她望着那空荡荡的接引台,望着那渐渐平复的空间涟漪,贝齿轻轻咬住了下唇,清澈的眼眸中,失落、担忧、以及一丝被匆忙留下的委屈,交织成一片复杂难言的情绪。
陆婉晴望着他消失的地方,脸上写满了失落之色。
但这份情绪瞬间被另一种冷冽所取代。
她俏脸含霜,冷哼一声,周身翠影一闪,空间仿佛被无形之力折叠,她的身影竟如同鬼魅般,瞬间跨越了数千丈的距离,直接出现在了那块巨大的黑色礁石之上!
“方师兄,看了这么久,出来吧。”
陆婉晴声音冰冷,如同腊月寒泉,再无半分在褚枫面前的小女儿姿态。
礁石后方,方子辰略显尴尬地讪笑着走了出来。
他拍了拍衣袖,试图掩饰被发现的窘迫:“婉晴师妹,好巧啊。我正为操练五行混元镇魔阵的一些细节想找你商量呢,没想到你在此处送别褚师弟,怕打扰你们叙话,就没……没敢立刻现身。”
他话锋一转,目光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惊异,语气带着试探与一丝奉承:“不过,师妹方才这跨越空间的身法,当真神鬼莫测,未免过于惊艳了吧!看来化神之境后的天地一念诀,果然奥妙无穷。”
陆婉晴显然对他这番说辞毫不买账,对方子辰暗中跟踪、窥探的行为表现出极大的不满。
她面罩寒霜,语气疏离而直接:
“方师兄,含烟姐正在五曜镇世碑下闭关,操练五行混元镇魔阵之事,只能暂且推后。不知师兄此刻找我,究竟所为何事?”
“呵呵,陆师妹,你千万别误会。”
方子辰脸上堆起略显局促的笑容,朝着陆婉晴的方向又凑近了一步,试图拉近距离,语气带着刻意的讨好与尴尬,“我来此,主要就是想当面跟师妹解释清楚。那日你看到我与汪道友在阵眼旁交谈甚密,真的只是在交流阵法演练的细节,推演几种阵势变化的可能性。汪道友于水系阵纹别有心得,故而多讨论了几句,绝……绝非师妹心中所想的那般!”
他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陆婉晴的神色,希望能从那张冷若冰霜的俏脸上看出一丝缓和的迹象。
陆婉晴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目光淡漠地掠过方子辰,投向远处波澜壮阔的海面,仿佛眼前之人与这海风、礁石并无区别。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方师兄多虑了。你与汪师姐之间是公事往来还是私交甚笃,皆是二位之事,婉晴无权过……”
那个“问”字尚未完全脱口,甚至尾音还残留在空气中,异变陡生!
只见陆婉晴所立之处的空间,如同水纹般微微一荡!
她整个人,连同那未说完的话语,竟在方子辰的眼前,毫无征兆地瞬间模糊、虚化,继而彻底消失不见!
没有灵力剧烈波动的痕迹,没有施展遁术的光华,就那样自然而然地融入了周遭的空间,仿佛她从未在那里站立过。
礁石之上,只余下方子辰僵在原地的身影,他脸上那讨好的笑容瞬间凝固,伸出的手还停留在半空,显得无比滑稽。
海风吹过,卷起他额前的几缕发丝,却吹不散他脸上那浓浓的错愕、尴尬,以及一丝被如此干脆利落地无视后涌起的羞恼。
他独自站在原地,对着空无一人的礁石,半晌,才悻然地收回手,脸色青红交替,最终化作一声压抑着怒气的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