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若清忽然出现在暗牢时，吴利安显然有些意外。
“臣原本以为，殿下会等到最后一日。看来——您比臣想象中的还要在意宋辞。”
他轻声说着，随后抬眼看向苏若清，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
苏若清听后笑了笑，“孤只是不喜欢麻烦而已。吴大人是聪明人，想必知道孤为什么现在才来。”
吴利安当然清楚他话中的深意，但却故作不懂，意有所指道:“臣当然知道，殿下在意宋辞。”
他这是故意曲解苏若清的意思，也暗藏着试探之意。苏若清自然听出来了，嗤笑道:“看来待了两日，你还是没有静下来。”
苏若清的话一针见血，又含敲打之意，因此，吴利安听后没再接言，一双眸子紧紧盯着苏若清。
他有心拖延，妄想试探出更多消息，但苏若清却没有与他绕圈子的心思，直接说道:“孤出现在这里，不是因宋辞，而是为了维护宋氏清誉。但是！”
他话音一转，语气中带着满满的警告:“若你以为这样便能威胁到孤，那么，你也是小瞧孤了。”
“孤不喜欢被人威胁，同样，也没有人能威胁到孤，除非……那个条件孤能接受。”
话说到这里，苏若清刻意停顿片刻，而后才垂眸对上他的眼睛，笑着道:“吴大人是聪明人，孤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想必能明白吧？”
吴利安听后眸色沉了沉，但面上却露出一抹堪称完美的假笑。
“殿下既然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若臣再不明白，岂非愚人？”
苏若清没有回话，只是淡淡望着他，目光平静，尽显从容。
就这样默默对视半晌，吴利安忽然放弃了挣扎。他轻声叹道:“这一局，殿下赢了。”
他认输的速度太快，完全出乎了苏若清的预想，以至于，当吴利安说出这句话时、他一时竟忘了反应，完全怔愣在那里。但不过片刻便恢复如常，目光下移至他眼下的那一片乌青上。
“看来这两日，吴大人睡的并不安稳。”
吴利安听后笑了笑，如实道:“何止是不安稳，简直是担惊受怕。虽然心里知道您一定会来，但在没见到您之前，还是不敢放心。”
说到这里，他面色忽然严肃起来，双目直直望向苏若清:“不知臣的那个条件……殿下能接受吗？”
苏若清听后久久不言，可吴利安却不想这样沉默下去。
他明白如今要想从他嘴里试探出别的东西是不可能了，所以只想知道苏若清会不会答应自己的条件，于是再度出声:
“殿下，您已经想了两日，不知您到底想好没有？是否能放我儿一条生路？”
他的声音急切中夹杂着一丝不悦，显然已经没了耐性。
事到如今，他已经不想再等了，他迫切的想要得到一个结果，无论好坏。
苏若清不是傻子，自然听出来了。他知道自己是时候做出回应了，于是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条件:“孤可以答应你，但作为交换，你要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告诉孤。一丝一毫都不能隐瞒。”
听到这话，吴利安明显愣住了，待反应过来后心里简直想要笑出声。他没想到如今他还没有趁机加码，太子便先一步出手了。
真是有趣！
……
虽然吴利安心中觉得好笑，但面上仍端的一副淡定模样。他平静的说:“臣所知道的一切都已经招了，不知殿下还想知道什么？”
他隐约猜到了苏若清想问什么，但却没有表现出来，等待着苏若清开口。
苏若清自然清楚他的意图，却不想再浪费时间，于是直接道:“孤只有一个问题。”
“殿下请讲。”
吴利安从容接道，眼神中透露出询问。
“邓秀那封信上到底写了什么！”他冷声问道，面色已然变得严肃。
他有预感，严铭谨提到的那封信中一定藏着天大的秘密，不然他不会说出那番话，也没有胆子敢对当今太子动手。
经过他临死前的那番话，苏若清只知道那封信事关他父皇十几年前为何突然对他变了态度，别的却一无所知。
严铭谨临死前提到了先皇，但是，他未出世时先皇便已驾鹤西去，他实在想不明白两者间究竟有何关联，所以，只能寄希望于吴利安身上。
他既然是严铭谨的军师，又深得严铭谨信赖，说不定知道点东西。
……
吴利安闻言面色微变，脑海中瞬间回想起严铭谨的话——“皇帝已有废储之心。”
苏若清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断定他知晓此事，目光紧紧落在他身上，眼中带着探究。
而吴利安也通过苏若清的表现察觉到他对于此事的在意，心中登时多了一分底气，变得没那么着急了。
他忽然轻笑出声，抬眸回望苏若清，幽幽道:“殿下不觉得自己提出的条件过多了吗？”
“当初说好了，臣瞒一事，殿下放一人。如今，殿下既然想从臣这里问出别的东西，是不是要拿出点诚意来？”
苏若清闻言却笑了，声音淡漠又冰冷:“吴利安，你没得选择。除非——”
他顿了顿，眼中划过凛冽的冷意，与平常判若两人。
“你下次见面时想见到吴义的尸体。”
吴利安闻言收起假笑，也冷了神色:“臣不想见到任何人的尸体。”
说罢，他似是想到什么，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
“殿下也不想吧？”
他沉声问道，眼神中带着打趣。
……
经过几个回合的试探威胁，两个人谁也没有把底牌亮出。吴利安表面淡定，实则心里根本没底。
因为，严铭谨什么都没告诉他，只告诉他皇帝已有废储之心，让他放心。至于那封信上写了什么，他根本就不知道，只能自己去猜。
他现在唯一能让自己占据主动的就是——苏若清不清楚他究竟知道多少，并且，在心里认定他这里有答案。
他必须要好好利用这一点！
想清楚这点，吴利安强迫自己静下心来，面上表情毫无破绽。
另一边，苏若清自然听出了他话中的威胁，心中杀意已起，但目光却依旧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他垂眸看了他良久，忽然笑了起来。
“吴利安，说实话，孤很欣赏你的勇气。但有一点儿孤觉得你好像有些误会孤了。”
“哦？”
吴利安扬了扬眉，不以为意道:“殿下指的什么？”
苏若清回:“孤其实并不在意宋辞如何，只是不想因宋辞一人让整个宋氏蒙受猜忌而已。所以！”
他突然加重了语气，眼底冷意浮现。
“若孤不想，可以立刻舍了宋辞，但你能舍弃吴义吗？”
此言一出，吴利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哦？是吗？”
他凉凉问道，眼中闪过嘲弄，显然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苏若清见他不信，并未出声反驳。“你若不信，大可以试上一试。只要……”
他顿了顿，眼中掠过寒芒，而后才缓缓接道:“你敢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