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出肩碰肩的小吃街，上午广场上的清新空气更让人心生欢喜。
双手相碰，很自然地拢紧。
因情绪而生的藤蔓绕在两人腕上，将原先的金属腕带一圈圈地缠上。
许多新奇的事物熙攘在四周，沉浸在工作中许多年的温虞，才发觉帝都如此魔幻又璀璨。
围绕河流的步道边缘，西装革履的上班族们，正牵着他们的机械狗晨跑。
温虞不经意走到河畔，一只机械狗从他脚边摔倒，跟他作伴的机械狗拿出工具替它修正。
“抱歉。”温虞对机械狗说。
“不谢。”机械狗语言错乱，跑去找主人了。
这样的回答让温虞感到有趣，他自然而然地走到河边。
波光粼粼的河上有交颈的黑天鹅在熟睡，温虞扶着栏杆，静静倾听河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这样的环境，很容易让人沉浸其中。
河风微凉，被攥紧的手持续地传来热量，兜兜转转在温虞心中生出一种难言的情绪。
这一切都很美好，但对于他来说，只是暂时偷来的。
在那些事情没有终结之前，再多的惬意只是湖里的月亮。
一触即散，满池涟漪。
路廷他还是要对付，飞行器失事的原因他也要找。
但近在咫尺的是，实验体封禁令逼得他不得不做出一些决定。
他必须送走楼越青。
温虞略微侧首，余光中的楼越青挡住风口，深邃的蓝瞳里闪烁着星星点点。
对方口中的喜欢，一字不落地被温虞记在心中。
比起自己浑浊的生活，即便沦为实验体，那些直来直去似乎更为可贵。
温虞不懂自己的心，但他可以看出真挚的感情。
炙热的，宛若飞蛾扑火，让他退却又让他沉溺。
“如果小花继续这样看着我的话，我真的会以为，你也喜欢我。”
低磁的调子猝然响起，让温虞从思绪中拔出来。
楼越青叹了口气，忽地伸手拢住温虞的眼睛，“小花相不相信，你的眼睛其实会说话。”
渴求，孤独，伤心等情绪，都曾在这琥珀色的眼眸下飘溢，被楼越青发觉并给予回应。
那是自囚的荒芜灵魂，在无意识地渴求爱意。
眼前隐约有几缕光渗进来，温虞没有躲开遮住眼睛的手，只静静地立在原地。
“如果我再次松开手的时候，小花还是用刚才那种眼神看着我，那我就默认了。”
默认什么？
温虞知道。
默认他对小怪物有非同一般的感情。
默认很多时候，并不是信息素作祟，而是他故作沉沦。
默认他喜欢楼越青。
粗粝的掌心有磨出来的枪茧，蹭得温虞眼睛有些麻痒，比他在军校练枪的茧要更粗糙，坚硬。
他想，这应该是楼越青从前在实验室，被训导时磨出来的。
眼前乍见天光，迎上一双泛着情绪的蓝瞳，温虞的面容很平静，就连眼神也古朴无波，只没被楼越青握住的那只手，被自己掐出月牙红痕。
一如既往，疏离是他的保护色。
楼越青并没有失望，他抚了下温虞的眼尾，感受那里柔软的弧度，“那看来，小花一定履行诺言了。”
温虞不解其意，“什么意思？”
“是任务成功的奖励啊……”楼越青声音轻飘飘的，“你答应今天一整天，眼里心里都是我。”
所以刚才看向他的眼神，才泛着情愫，融着喜欢，让他差点就控制不住回应了。
剩下的话，楼越青没有再说。
再说小花就要恼了。
只有喜欢，眼里心里才会只有一个人。
他认定，眼下的温虞是喜欢他的。
临时标记没那么容易消失，他的主人赶不走他。
实验体已经学会了耐心，只要潜下心来，总能等来花开。
愉悦的情绪铺开在脸上，楼越青毫不遮掩自己的欣喜，“要回家，还是再逛逛？”
漂亮的小花值得好的所有。
剩下的时间，楼越青慢慢给温虞。
温虞沉默。
背对着楼越青的地方，巨大的光幕滚动着实验体封禁令。
安全局将会在三日之内，捕捉所有的实验体，并进行集中销毁。
楼越青没有察觉到温虞声线的不稳。
良久，温虞才道：
“我累了，回家吧。”
……
“温虞！你是不是疯了！”
手里抓着几乎快揉成团的检验报告，沈之行的尖锐声音在空荡的实验室中回响。
他俨然气到极致，额角的青筋都直突突。
心中来来回回只有一句话。
什么冷静与理智的代名词，什么议会长，温虞就是个疯子！
彻头彻尾的疯子！
沈之行抓着检验报告，拍在温虞面前。
“为什么在第一时间发现变化时，没有告诉我？”
“易感期出现问题对于alpha来说，是致命的缺陷，你知道吗？”
“你看你现在的激素水平，你告诉我，哪个S级alpha六项性激素会降到beta的水准？”
沈之行一连好几问，温虞只抿着唇坐在沙发上，“别这么激动，沈之行，你都说了，只是腺体转化趋向而已。”
之前的并非错觉，从易感期到fqq，温虞的腺体出现了omega转化的趋势。
“只是！？”
“而已！？”
沈之行咬牙切齿地问，“你知道整个蓝星腺体转化趋势的案例有多少吗？”
“你非要等自己被楼越青c成omega吗！”
这话像是刀子一样冷不丁捅进温虞心口。
这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一个alpha愿意被迫变成omega。
温虞也不例外。
空气霎时静默起来，沈之行深吸一口气，胸口起伏不停。
好不容易将自己从情绪中抽离，沈之行冷静下来，“抱歉，是我话说得有些过了。”
不管是出于医生还是朋友的心理，他实在无法接受温虞做出这样失智的事情。
温虞对此并不在意。
“封禁令的事情你知道了，楼越青没法留在帝都，但临时标记没有消失。”
“有没有办法清除这个临时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