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如雪一口气被噎住。
朕待他如心腹，让他从一个小太监，到如今位极人臣。
不仅仅压住了众多大臣的强烈反对，赐他男爵，更是派了最信任的、最得力的护卫去护他周全。
但这厮竟然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朕！
他怎么能？
他怎么敢？
这事要是被文武百官、天下百姓知道，他们会如何看朕？
难道他真的没有为朕考虑过吗？
姬如雪冷冷看着齐霖，眼中满是失望。
“齐霖，你可知道，这件事一旦传出，会有什么后果？”
齐霖收拢表情，变得严肃：“臣自然知道。”
姬如雪讥笑道：“那你觉得，朕该如何做，才能不让这个后果产生呢？你可有解？”
同样的问话，完全不同的感受。
齐霖沉吟少许，叹了口气，道：“有两个。”
姬如雪眼中的讥笑更加明显，看来这厮早就想好退路了！
冷声道：“哦？说来听听。”
齐霖知道，以姬如雪的聪明，她肯定早就想到了解决办法。
现在让自己说出来，或许只是想发泄一下心中的怒气。
“很简单，第一，将此事昭告天下，然后对臣处以极刑，展示出陛下的铁血手腕，这样就算还有人有意见，也只敢憋在心里。”
“第二，此事不用昭告天下，陛下只管将我送去敬事房，让我变成真正的太监便是了。如此一来，我还是小霖子，也便没人会在意这个事情。”
齐霖说的很平静。
但此刻他的心中很不平静，他在赌。
一是赌姬如雪不会杀了自己。
二是赌姬如雪肯定也不会阉了自己。
过了这么久，姬如雪也没让人将自己下狱，说明姬如雪心中还在犹豫，自己之前做的事还是很有分量的，至少，在姬如雪心中，自己还很有价值。
即便是阉了自己，留下一条命，姬如雪肯定也知道，自己将不会再为她效力。
看着齐霖如此坦诚的说出两条方案，姬如雪脸上冷色稍缓。
起码他还没有懦弱到这点后果都不敢承担。
转头看了跪在地上梨花带雨的青鸾一眼，姬如雪轻声道：“青鸾，你觉得朕该选哪个方案呢？”
青鸾一脸震惊抬头看向姬如雪，对她来说，这两条路不都是把齐霖往死路上逼吗？
青鸾回头看了一眼齐霖，然后再次看向姬如雪，眼中满是决绝。
“陛下，我不会选。”
“如果陛下真要选这两条的话，青鸾也只能接受。”
“无论哪条，对齐大人来说，都是死路。”
“但青鸾受陛下所托，在南水北调工程结束之前，都要保护齐大人周全，所以，无论如何，青鸾都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齐大人赴死。”
“请陛下......体谅！”
姬如雪和齐霖同时愣住，看向青鸾的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青鸾，你说什么胡话？”
齐霖有些焦急的拉了青鸾一把，却被她甩开。
“陛下，青鸾可能是受了刺激，这会儿胡言乱语，陛下千万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姬如雪还没从青鸾的话语中回过神来，只是怔怔看着她。
这个十多年来自己唯一的如亲姐妹般的好朋友，虽然她一直是在暗处保护自己，但多少个无人的夜里，是她在听自己倾诉，陪自己说话。
用民间的话来说，几乎就是闺中密友。
她算是有些看出来了，这青鸾可能是对齐霖动了心。
她也没想到，这才不到两月的时间，自己这个闺蜜竟然好像沦陷了！
这齐霖的魅力就这么大吗？
要知道，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齐霖顶着的依旧是个太监的身份啊！
姬如雪脸色有些惨白。
自己得了这天下少有的九品武者，又得了这满腹韬略的谋士，本以为可以一展拳脚。
没想到，到头来，这两人竟然纷纷要离自己而去。
一时间，姬如雪感觉自己好像遭受了天大的背叛，有些心如死灰。
“哦？让朕体谅？护他周全？你这是在威胁朕？”
“朕倒是想要看看，你打算如何护他周全。”
姬如雪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但青鸾知道，女帝这是失望到了极致。
青鸾听出了姬如雪的意思，这皇宫守备森严，即便没有其他九品高手，但八品却不在少数，加上禁卫，御林军等等，即便她是九品，也断然不可能在这么多人手中救下齐霖。
青鸾同样知道，姬如雪明知道自己是九品，也没有叫人护驾，更没有声张，这些都是出于对自己的信任和过往的情感。
苦笑一声，青鸾站起身。
“陛下，青鸾知道，这些年陛下待我如亲人，青鸾无以为报。”
“陛下也说过，齐霖对您、对大武都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
“跟齐大人接触的这段时间，虽然齐大人用过不少阴谋，也使过不少阳谋，可谓是阴谋诡计频出，满肚子坏水。”
“但他有句话，青鸾觉得很对，他说他的计谋都是用来对付敌人的，不会用在自己人身上。”
“他对陛下，对大武，都没有任何的坏心思。”
“青鸾很笨，不知道该怎么说服陛下，但青鸾知道，陛下需要他，大武也需要他，青鸾也不想让他死。”
“所以，如果真要有一个人死，那便让青鸾来吧！”
青鸾转身擦去两行泪水，对着齐霖温婉一笑。
“齐大人，古人说：自古忠义难两全，但今天青鸾若能为陛下、为大武、为齐大人而死，是不是就算两全了？”
“这样一来，我们应该也算是自己人了吧？”
说罢，长剑出鞘，青鸾没有丝毫停手，直接朝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不要！”
“不要！”
两声尖叫在御书房炸响。
齐霖原本听青鸾说要护自己周全，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听到后面更是让他感动到无以复加。
如今看青鸾想要拔剑自刎，顿时头皮一炸。
这一瞬间，齐霖只感觉自己肾上腺素飙升，几乎是以跪着的姿势弹射起步，想要一把拉住青鸾的手腕。
但还没等他得手，青鸾的手腕上赫然被另一只纤纤玉手给抓住。
“嗯？”
齐霖呆呆转过头。
只见姬如雪一脸寒霜的看着青鸾，那只雪白纤细的手，此刻正死死扣在青鸾的手腕上。
“朕什么时候说过，一定要有个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