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前夜——
蜘蛛尾巷不是一个节日气氛浓厚的地方,但大多数疲于生计的人们还是会在圣诞节当日短暂的欢愉一下。各家乱糟糟的庭院被随意打扫了一下,原本冷清萧条的街道今日格外受酒鬼们的喜欢,倒在臭烘烘垃圾堆里面的醉汉们可比一头栽进垃圾河中的醉死鬼们要幸运得多。
说实在的,科莉娜并不理解为什么大家那么重视圣诞节。巫师们又为什么要过麻瓜的节日,明明是宗教审判了巫师,将魔法打成了异端巫术。
她不懂节日,不懂麻瓜,不懂巫师。无论是在麻瓜界还是巫师界,她都是被排斥的边缘人,等到她真的有机会正眼看这个世界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人生轨迹早就与同龄人错开。
斯内普走到她的身侧,伸出手掌抹过沾满水雾的窗户玻璃,原本天黑后就会黑掉的街道,现在也因为圣诞节,被家家户户挂在门口的彩灯照出朦胧的亮意。
他说:“麻瓜与巫师都是人,大家的关系远比——混血巨人、狼人这些……姑且把他们也叫作人……要亲近得多,不可能杜绝麻瓜种的出现,也无法阻拦巫师与麻瓜产生爱意的可能。毕竟连我们也只是隐藏在麻瓜中,不过——爱上麻瓜是巫师人生被毁的开始。”
他的指腹轻抚过老旧的窗框,窗外一个醉鬼踉踉跄跄地栽进雪堆,又磕磕绊绊地爬起。
“这种人就应该一头栽倒在路边,在寒意逼散酒意后,挺着麻木的躯干清醒地死去。”斯内普冷漠地说。
“也许吧——”科莉娜拉开了她与斯内普之间的距离。
斯内普的嘴角轻蔑地微微上扬,眼底的厌恶在目光从窗户上挪走后消逝,“好人可不会在圣诞节前夜在这种地方把自己喝得醉醺醺的。”他用目光丈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
科莉娜一把扯上了窗帘,“醉鬼什么时候都有的,又不会倒在你的房子前。悲哀的应该是不得不活在这座工业城市里仅能果腹的工人,而不是你和我这两个能在雪夜里喝上热黄油啤酒的巫师。”
斯内普轻嗤着,目光在掠过科莉娜后又扫过屋内那些记录了时间流逝的物件,“当然,我只是在为小时候的我感慨,那时候我可没有热黄油啤酒喝,连热水也不一定有。”
他微微皱着眉,余光却留意着科莉娜的神色。
“抱歉。”科莉娜轻声说。
“这没什么,只是——我本以为你会懂我的想法,我们都是既幸运又不幸的人。”斯内普轻轻摇头,不在意地说。
科莉娜的语气充满庆幸,“魔法!一直都是魔法拯救了我。当然,遇见你也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现在的生活真是以前想都想不到的。”
斯内普只是不断地短暂地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又无数次若无其事地移走,“是的,拥有魔法是人生中第一件幸运的事情。而遇见你——”
他轻笑着,低声说:“对于我也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
科莉娜别扭地揪着手指,也许是屋内过于温暖了,惹得她脸颊开始发烫,她瞥了一眼斯内普,又很快地收回了目光,喝了一口黄油啤酒后就认真地盯着杯子上的浮沫。
她小声地说:“小时候在一盘子土豆中吃到一口牛肉都欢呼雀跃,现在竟然连龙肉也能尝上一口。”她眯起眼睛,呵呵地乐了起来。
“小时候这栋房子里永远都是冰冷潮湿,充满冷漠与暴力。”斯内普放缓了语速,紧盯着科莉娜,终于她额前的碎发晃动了两下,抬起了头。
科莉娜的目光灵活地扫过这栋房子,“寒冷……我可想不到它寒冷的样子,所以——”她与斯内普对视着,眼里充满了好奇。
“暴躁的托比亚、懦弱的艾琳……这不是一段好回忆,不过——我想我没资格在你面前谈论人生有多么糟糕,但我很庆幸我如此早地,摆脱了不——”他欲言又止。
“你的父母一定是相爱的,而他们可不是,贫瘠的生活会磨掉一切浪漫,随后开启一场无能者的猎巫审判。只是可惜这位女巫白白被架上婚姻的十字架,却狠不下心展露魔力,这样的人活该被魔法抛弃。”斯内普低声说着。
科莉娜伏在桌子上仔细地听着,不停地眨着眼思索着,却紧紧地闭着自己的嘴巴,只是对斯内普温和地笑着。
“糟糕……我的意思是别想以前的事情了,想想明天、明年、接下来要说——做什么。”科莉娜扬起语调,扯开了话题。
斯内普的嘴角微微上扬,“我很喜欢你——这一点,我想没有人会不喜欢你,无论遇到了什么,都不会轻言放弃,即使遇到了挫折,也能马上重振旗鼓。如此的富有生命力,如此的鲜活。”
“老师——”科莉娜的声音微小。
在斯内普眼中,只能看见她变粉的耳廓,不过他想:既然她不愿意抬头,那么——如此聪明,善于思考的她一定在懊恼自己的多思吧。
他的语气随意,表现的神情自若,“从读书起就待在霍格沃茨,仔细想想,从11岁算起,你是第一个和我过圣诞节的人。好吧——在科莉娜·格里芬没住进这栋房子前,我的圣诞节不过是用来巩固社交圈,互相送礼的借口罢了。”
“那真是荣幸,我的——老师。”科莉娜沉声说,老师这个词咬得如此之重,似乎是在刻意加重重点,警醒着谁。
“我想私下里我们没必要这么疏离,我们已经很熟了,应该已经可以互称教名了吧?”斯内普看着心不在焉的科莉娜正在搅散黄油啤酒的泡沫。即使她已经在刻意控制了表情,但斯内普还是能瞧出她正在纠结。
“教名——”科莉娜顺着斯内普的话说着。
斯内普轻轻点头,“我是不介意你叫我西弗勒斯的。”
“西弗——老师。”科莉娜犹豫着,还是没有说出口。
“好吧,毕竟你还是我的学生。”斯内普说。
他无比的期待明日清晨的礼物……
当月亮不断下坠,两个人都回到了各自的房间。
科莉娜惶恐地靠在墙边,手心中是加文·艾姆斯为她制作的魔眼,她紧握着魔眼,口中念念有词。
“加文……斯内普,西弗勒斯,加文艾姆斯,养父、教授、老师……哦不——不一样,感觉起来是不一样的。他是什么意思——科莉娜,你怎么这么愚蠢——我是什么样的人。”
她无力地顺着墙壁滑落跌倒在地,不断地揪起自己的头发,慌乱地想要弄清自己为什么会慌乱。
最后变成了本能的抗拒,她抗拒一切牵动她思维的人,她最容忍不了的事情是超脱掌控。
斯内普只是靠在床边,挥动着魔杖,任由银白色的乌鸦守护神在漆黑的屋内随心地展示羽毛。
“西弗老师……我喜欢这个称呼。”他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