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听到呼喊，梦境空间如涡轮般以她为中心旋转扭曲起来，这种感觉就如同坐在动力不断增长的滚筒里。
路星晴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当转速达到最高点，原本清晰的梦境就被拆成乱七八糟的积木，或者变成注了水的美酒，紧接着速度慢下来，这段时间会像一片打着旋的落叶，摇摇晃晃，晕晕乎乎。
她可以选择醒过来或者进入深度睡眠，这也意味着原本的梦境被淘洗得支离破碎，潜意识惨败退走，只偶尔在识海表面冒出几个气泡。
是回到现实的前兆。
现实，什么叫现实，外面的是现实吗？她咬紧牙关，又变卦了。
此时，地上表层。
梦境与情景投放部，#tF报告道：“检测到重要剧情已投放完毕，清理空间环节遭遇意志数据排斥。请问是否进行强制刷新，或者随机要梦轮播。”
投放部有两个系统占据了该部门最大的空间，一个是梦境监控室，一个是情景控制室。它们如莫比乌斯环般连接，实则位于一面。
梦境走在过去的时间线上，情景在现实的时间线上走。
此时，里昂漂在纠结成球体拥有数不清窗口的某条环带前，盯着画面中的女孩看了全过程。终于夸了一句，“精神还算可嘉。”
“她这是第几次了？”
“8th，”没有等来x的选择，#tF输入标准码：“检测到角色意志顽强，即将进行默选。”
里昂叉掉它的自作主张，语重心长道：“tF啊，你这样，我真的很担心你。几百年来各大系统日新月异，就你来来回回这两个选项，能给观众看点有意思的吗？”
投放部的核心权限在天道那边，除了顶头上司#，只需要与两个高管汇报工作。
FbS痴迷研究病毒从未到过此地，而x只要光顾这里，必是要求开后门。
#tF都摸出规律了，它转了一圈停下来。要钱。
“抱歉，总服以效益为第一要义，#tF以节约能源为第一准则，该提议无法无偿响应，定制梦境需要购买相关产品。”
里昂把挖完鼻子的手按在屏幕上，支付信息上传终端，“它买了，制作吧。”
#tF扫描完p525的全部数据，在系统信用等级上转了转。
“根据感染中心关于升级系统的有关指定，15h内进行超出原等级15倍的消费，行为异常疑似感染，应当执行禁令…”
里昂笑容消失，面色阴沉，“看来#没有告诉你，在x面前提这个名词有多危险。”
…
路星晴抱膝坐在一个台阶上，一束莫名其妙的光笼罩着她。她看不到台阶通向哪里。四周一片黑暗。
她记得自己前一刻还在教室门前徘徊，想要去一个地方，然后就迷路了。
低护园没有她不知道的路，她不应该会迷路。
为什么会迷路呢？
而且，她为什么会坐在这里？楼梯最上面一阶。
很高。
她喜欢高，喜欢坐在厅堂最高的那个台阶，意识掠过的这一瞬间，有流动着金丝的墨水泼洒，一节节将青色石阶浸染成黑色。
是的，就是这里。
只要坐在这，可以最快速度掌握更多信息，如果爸爸回来，她能第一个看到，如果闵敏进来，她也会最快跑掉，还有那个…美丽到令人害怕的女人…如果她来找自己…
路星晴把头埋得更深了。
莫晗的意识进来后，首先发现地面近在眼前，两根条纹柱子竖在旁边。
环境还没考察，莫晗不知道身体抽了什么疯，在柱子上自发蹭起后背。
嘿，还挺舒服。
路星晴感觉到有什么在腿上摩擦，抬起头，看到突然出现在脚边的猫，揉了揉眼睛。
她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个梦和以往不太一样。它会随自己的意识而变化。
刚才想到白纤纤，想到她教过自己的东西，然后，就想到了死掉的它。
白纤纤把它杀死了，并且告诉她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路星晴把腿靠过去，俯下身，唤了一声，“对不起…”
在莫晗眼里，就是柱子突然抖了一下，然后倾斜着倒下来，紧跟着一声“对不起”，却看不到是谁在说话。
什么情况？
莫晗顾不上抬头，身体要跑，她也就迈腿，这一步下去踩了个空，滚了好几阶才停下来。
—“数据会根据路星晴在梦中的意念，选择扮演的角色…现在，您好像是一只动物。”
系统响在脑中。
“什么动物？”
莫晗能感到屁股抵在台阶壁，头抵在下一阶，抬手想去揉揉，于是一个毛茸茸藏着梅花掌的东西突然出现。
“喵！”
系统收回探查：“知道了，您现在是只猫。”
惨叫把即将飘走的思绪唤回，路星晴站起身，这一刻，暗色调迅速消退，光芒照亮了更远的范围，照亮了一只摔的四仰八叉的狸花猫。
在她的梦境里，动物会有痛觉吗？
路星晴急忙下去查看，来到猫咪面前，“你，你…摔得疼不疼？”
另一边，莫晗终于看清说话人，激动得眼睛发亮。找到目标了！
看到猫猫大眼闪闪发亮，路星晴谨慎中带着惊奇。
小星星在梦里好可爱，她擦了擦掌心，弯下腰伸手试探着挨了她一下，“要我扶你起来吗？”
—“扶人还要问的吗？”
“喵！”
—“不用。”
莫晗后退一蹬，敏捷帅气地翻了个身，却不知她自以为满分的动作，吓得路星晴捂住眼睛，掉头就跑。
聚光灯跟随她而转移。
另一边，某猫完全没察觉亮度有变化，一个落地无声，完美着陆。
抻直胳膊掸直腿，感受着四肢的极致舒展，莫晗爽了。
她站起来挥挥拳，趴下来蹦两步，很快就适应了新的运动方式。
接下来就该进入主题，一抬眼，发现路星晴不见了。
“诶，她人呢？”
“跑楼上去了。”
没察觉系统的怏怏，莫晗看着高于自己上百倍的步梯，跃跃欲逝。
“小五，你的宿主可以挑战人类极限了。”
然而，系统没有捧场，沮丧中带着焦虑，“宿主，这局算了吧…等路星晴的梦跳转，我们重开一把，下次肯定没这么倒霉了。”
嗯？…
“你没事吧？”
顾不上秀大长腿了，莫晗觉得系统真是不对劲儿，“怎么升级后怪怪的？”
“小五以前从不说丧气话。”
系统的虚拟形象是个立方体，有点像在大教堂给学生播放动画片的大机老师。
不同的是一个被安置在讲桌上，一个漂浮在识海中。
仔细看会发现构成它的是一个个可以移动的小方盒，每个小盒子六面都是一副拼图。
其中有一面拼出了五官，上面的图案会不停变幻，表现出来的情绪不可谓不人性化。
不说语言反常，单看这张脸，随便一个人都能看出来它心情不好，莫晗踏上楼梯，落下一句疑问，“你在难过什么？”
沉默不语。
“做错事受罚了？”
系统避而不谈，“您还是先想想怎么把路星晴带出去吧。”
生怕莫晗追着不放，接着道：“这次运气不好，借代在动物身上不仅口不能言，她好像还害怕你，小五怀疑这只猫是她的负面意念。”
莫晗：？
据她有限的了解，路星晴胆子绝对不小，更何况…
—“这体型差，应该害怕的是我吧？”
—“宿主，猫可以跳的比她还高，她害怕也是有理由的。而且你还有长长的毛，她可能对皮毛过敏。”
—“喔，难道猫长得很可怕？”
—“不是。”
系统使用全局视野，给莫晗拍了个特写照，着重表现她的萌化人心，“您现在大概长这样。”
莫晗一看，龇牙咧嘴。